换亲【四】
〓 第 1416 期 〓
文|郭守旺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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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抖抖酒女儿睡梦中被惊醒,忽抖抖只穿了个白衬衣红秋裤,跑了过来,“爹”“爹”……吆喊了半天没有回音,摇了摇肩膀,腿脚也跟着动弹,一摸鼻端,凉凉的没有一丝气息。酒女儿也跑了过来,让忽抖抖赶快到邻村叫赤脚大夫来诊治,忽抖抖急匆匆骑上自行车出了门,街上的人以为忽抖抖犯神经了,穿上个红秋裤疯跑,迎面见了人看也不看一眼。
赤脚大夫过来摸了摸鼻息又号了号脉,说人没了,赶快安顿后事吧。
酒女儿不由的抽泣哽咽,忽抖抖也“呜呜”地流出了眼泪,婆婆趴在公公身上嚎啕大哭“天塌啦,老天爷,你叫人怎话呀!”“老头子,你好狠心,怎就说走就走了,呜呜……”酒女儿上炕扶起了婆婆,又给擦了擦泪,婆婆止住了哭声,定了定神,给你爹穿衣裳哇,正好有今年缝好的一身新棉衣棉裤。说着下了地,翻开大红柜,取出一个大布包,解开,拿出棉衣棉裤,又从柜底找出了洗好的背心、秋裤先给穿上,然后穿上棉裤,上身还不太僵硬,费了点劲总算将棉袄穿了上来,放平身子把头落在枕头上。婆婆从柜底又取出一枚一元钱的钢币,轻轻掰开公公的嘴,将钢币放入口中,这是给死者的口含钱,然后将嘴轻轻合上。看到公公的眼睛还眯着一条缝,婆婆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眼睛全部闭上,最后,不知从闲房的那个地方找到一张白麻纸,苫在公公的脸上。
村子里的五六个男人过来了,个个满脸的惊奇、满脸的悲痛、满脸的可惜、满脸的无奈,不知怎样劝说也不知怎样安慰,人人头上顶得个死,黄天路上没大小,七九六十三,不死鬼来缠,这六十三岁就是人的一道坎儿!原来忽抖抖父亲今年正好六十三岁,人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顿后,常在村子里当红白事宴的总管二和义对忽抖抖说,事已至此,当紧解决棺材,估计你们家也没有木板,即使有现成木板,木匠做成棺材也得两三天。村西头二老八前年做得寿材在那闲着,一阵我和你过去借一借,以后你们给人家再做一个更好一点的棺材还给人家。二和义又指着过来的几个人,按排他们借苫布,搭灵棚,准备晚上入殓。
中午时分,妹妹和三栓扣及他们十岁的儿子打出租车回来。
“爹”“爹”“爹……”刚下车门妹妹哭的瘫在地上,众人缠起,慢慢走入院中,“爹”“爹”刚哭了两声,妹妹背过了气,没了声音,人们把她放平,切人中的切人中,捋胳膊的捋胳膊,酒女扶着婆婆出来了,婆婆大声地叫着女儿的名字,着急的不知所措……
女儿终于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坐起来,母亲哭着攥住女儿的手安慰道,亲格儿,给妈好好的,看伤了身的!过了一会儿,众人扶起母女两,进了忽抖抖家,暂时不敢让女儿看见躺着的父亲。
棺材借回来了,灵堂搭好了,夜半时分入了殓,村里帮忙的众人吃了饭,总管和阴阳做了以后的日程安排,三天破土、安鼓、开棺,七天打发。到时也按村里这几年的常规,订一班鼓匠一班戏。
紧张悲痛杂乱的七天过去了,忽抖抖父亲出殡安葬完毕。期间,酒女儿基本主内,婆婆母女两相互缠扶,妹妹哭晕过几次后,人们提前做好安排,尽量不让她长哭,让她在棺材旁哭上两三声后当紧扶走。
复完三后,三拴扣赶快回城里工地打工,女儿在家过了三七,领着儿子才走。酒女儿本来进城的打算化为泡影。
又过了半个月,进入了秋天,家家户户的小麦黄熟了,开始拨麦子了。
对于忽抖抖来说,以前庄稼地里的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都是父亲的事儿,如今父亲走了,麦子黄了,他成了一家之主,再悲痛也得往下扛。
酒女儿也到了地里拨麦子,小拇子带了一个布套套,预防麦杆滑破,婆婆在中间拔了三垄,酒女儿在左侧拔三垄,忽抖抖在右侧拔三垄,婆婆圪蹴着,两手边拔边走,脸前两侧的麦穗头对头,相互起伏碰撞,一阵土雾过后,屁股后一把把成熟的黄麦苗连根拔起,并整齐地麦穗朝前放在地上。酒女儿紧随其后,同样的动作,也一把把地把拔起的麦苗整齐地放在婆婆拔倒的麦苗上。忽抖抖开始还行,拔了一阵后,两腿压的发麻,圪蹴时不能往前走,于是站起来弯倒腰,双手一垄一垄得往前拔,拔上一阵腰疼的不行,再圪蹴上拔,没拔两下再站起来,如此反复,让婆媳俩瞒了好长一段距离。人家拔到了地头,他才刚到半地。又拔了两下,拔不动了,干脆坐在地上歇了起来。望着这金浪滚滚的麦田,不由得想起了父亲,往年跟着父亲,人家一次拔五垄,自己陪伴儿,一点儿也不愁,如今爹走了,我这点苦水不知啥时候才能拔完?看人家酒女儿拔的也那么日玄,我却真是个怂包!
婆媳俩在地头又认开了麦垄往回拔,忽抖抖拔一拔歇一歇,越歇越想歇,越歇越不想拔,手都拔起了泡,一碰就疼,婆媳俩又拔过来了,酒女儿白了她一眼,你不要歇了!快拔哇,拔到头赶快捆那些拔倒得麦子,一阵儿发干了就不好捆了!婆婆看着酒女儿拔麦子都那样泼辣,说的又那样在行,禁不住自责起来,都是自己的过,打小护着儿子,一点营生也不让他做,到如今儿子一点苦水都没有,也没其它手艺和能耐,以后拿啥养活人家老婆孩子,惯孩子真是等于害了孩子!
忽抖抖终于拔到了地头。又坐了一会儿,开始捆麦子,把几个麦把把抱到一块,从中抽出一把稍微发绿一点的麦苗做为捆麦个子的腰子,然后在头部拧一下窝回来放在麦捆上等于打了结,接着翻过麦捆,两手各拽一头麦根腰子,手拽膝盖配合挤压麦捆子然后两手将麦腰子相互编压,忽抖抖前面的动作要领做得还行,最后的相互编压不会做,只会两手缠绕,缠绕后腰子又自动松开,只好再将腰根子编在腰子里,这样捆出得麦个子又费时又稀松,容易开散损失粮食,酒女儿看着他白了一眼又一眼,骂道你怎连个麦个子也不会捆,啥也兰不成!婆婆低着头,心里痛的在滴血。
一个秋天,两个半月,拔麦子割莜麦,割胡麻起山药等等,忽抖抖一个大男人,腰软肚硬,做了半个女人的营生,酒女儿开始就象骂小孩似得,后来气得也不想骂了,连白眼也没了,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后悔自己当初麻木的啥也没考虑就嫁了他,找了这样一个怂包,大事顶不前,看见营生躲着走,油瓶跌倒也不上去扶一下,要不是为了儿子,非跟他离婚不可!
婆婆六十岁,原来胖墩墩的身体,一个秋天下来,瘦得颧骨高高的,原来还有一半黑头发现在全白了,走路软绵绵的,好象一下老了十多岁。
酒女儿又心疼起婆婆来,婆婆一直把自己当女儿看,公公活的时候,田地里的活不让自己做半点,有好吃的先给自己吃,自己和忽抖抖闹意见,她不问谁的过,过来先给忽抖抖个下马威,然后呵护自己。这一个秋天,婆婆一则失去公公悲痛,再则秋收苦重,但主要是看见儿子不跟心,怕他以后养不了家,老婆孩子怎生活?婆婆里外夹击,心不宽最难受,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于是她对婆婆说,您放心哇,我三哥临走时候不是说,等秋收完,让咱们一同进城,进城后您想在谁家住就在谁家住,我们在城里做啥都能挣钱,收破烂、卖水果还有到饭馆打工等等,都没苦 ,比农业社种地强多了,谁都能做了。
婆婆听后挺高兴,心头的圪塔解开了一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场收还没开始,酒女儿觉的自己的肚子大了许多,有时还觉得里面动弹,问婆婆是怎回事,婆婆说你几个月没来月经了?她想了想说大概有四五个月了吧,不可能有孩子吧?我带上节育环了,怎能有孩子?再说一直没恶心过,我觉得不来月经挺利索的,一直没放在心上。
“快去乡卫生院检查一下吧。”婆婆安顿酒女儿,心里既高兴又有点其他想法,五味杂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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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郭守旺,察右前旗人,现退休,在帮助女儿带外孙的同时也陪伴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