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黄志中/栗茂巷

　

栗茂巷

作者：黄志中

我的老家在湖南长沙，长沙南门口是一个热闹地方，但相距不远的栗茂巷却相对安静。我祖父家就在栗茂巷8号，原来是一幢二层木板房，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征收拆除，建成了居民小区。五十年代初期，我就跟随祖父在这里生活过几年。

记忆中这里是一条麻石街，有时下暴雨水不能及时排出去，祖父就会穿上雨衣，拿一根铁棍撬开一块麻石排水。祖父那时开了一家小煤店，进货与送货都是自己拉板车，说是煤店老板，其实跟苦力差不多。祖母我们叫娭毑，人很慈祥，对人老是笑眯眯的。她烧得一手好饭菜，哪怕是下一碗光头面，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曾祖父还在，他穿长袍，留着山羊胡子，七十多岁，拄着一根拐杖，喜欢听花鼓戏。我跟他去“劳动戏院”看过《刘海砍樵》《张羽煮海》。

我儿时的玩伴有一个绰号叫“扁脑壳”的，住在栗茂巷边的冯家湾。他家比较富裕，一次我被“扁脑壳”打破了头，在他家里号啕大哭，他妈妈炒了一碗蛋炒饭给我吃，我立马就不哭了，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把一大碗饭吃完了。

1953年秋，我上小学了。学校是鳌山庙小学，上学途中要经过一个女疯子家，她常站在家门口骂人，有时还向人泼粪。我每次经过她家都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鳌山庙小学就设在庙里，我们有时还爬到泥菩萨身上玩，弄得满身灰尘。班主任老师姓廖，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对人很和蔼。那时我们还开设了课外阅读课，由老师发小人书（连环画）给我们看。我很想看一本《狼和小羊》的图画书，廖老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刚好把这本书发给了我，我当时心里好感动！但不久我却做了件很对不起廖老师的事，现在想起来都后悔不已。事情是这样的，学校要搞一次文艺汇演，我们班表演的节目中有位同学要饰演一头大黄牛，需要穿一套黄衣服。当时我正好有套黄衣服，但当廖老师出面向我借时我却拒绝了她，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小气而固执。后来那位同学借了别人一件黄雨衣上台表演，效果很好，而我当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然而廖老师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我有什么看法，期终时我仍被评为了优秀生。当我兴冲冲拿着成绩单和奖状回家报喜时，却在家门口绊了一跤，那身黄衣服也沾满了污泥。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吧！

我的父亲解放前在长沙私立妙高峰中学当图书管理员。解放后，他考上了武汉的中南卫生专科学校，学医疗器械。母亲带着弟弟也随父亲去了武汉。于是，1954年冬，我也由一位远房亲戚带领到武汉与父母亲一起生活，告别了祖父母，告别了栗茂巷，告别了我度过童年时代的长沙城。

一转眼，离开长沙已六十多年了。

虽然我近年经常回长沙看看，但毕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长沙城已发生了沧桑巨变。站在湘江边，远望岳麓山，我对这个城市已感到陌生了。祖父母早已长眠在树木岭的黄土坡下，老屋也荡然无存，置身车水马龙的长沙街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家何在？

作者简介

黄志中，网名江南客，湖南长沙人，现居岳阳。退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楹联学会会员。著有《桃李集》。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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