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生死棋局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毛祥麟笔记小说《墨余录》,翻译时稍有改动。

在乾隆嘉靖年间,朝野掀起了一股下围棋的潮流,那些文人学子,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很多人都喜欢下围棋。因此,全国各地那些善于下围棋,或者喜欢下围棋的人,都来到了京城之中,要么与人博弈,要么就是看高手决斗。

在这些人中,有一位海宁人,叫范西屏,棋术很厉害,是当时围棋手中的风云人物。和别人几次较量后,范西屏名气更大,堪称棋手中的巨擘。

京城之中,还有一人姓黄,叫黄立苏(原故事有姓无名,此处是拟名),因为善于下棋,所以称为“国手”,在公卿贵人的圈子里很有名气,比范西屏成名早,比范西屏的年纪也大不少。

听说了范西屏棋术高超,黄立苏有点不服气,专门找到范西屏,然后跟范西屏下了几局。结果在下最后一局棋时,黄立苏因为耗费太多精力和思想,心血耗尽,倒地而死。那些佩服范西屏的人,也觉得黄立苏这么一位国手,死得很可惜。但是,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其实是一报还一报的问题。

可以说,黄立苏之死,乃是报应,是注定的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黄立苏之前做过很不道德的事。

在十八年前,富春人韩书生在某位侍郎家中做幕僚,韩书生也很喜欢下围棋,而且技术很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说过,也没表现过。

当时,黄立苏在京城已经成名,侍郎喜欢下围棋,于是常和他切磋。有一天,侍郎邀请黄立苏对弈,碰巧韩书生也在,于是他就在一旁观战。棋局结束后,黄立苏走了,韩书生对侍郎说:黄先生的棋术,确实高超,难怪能够名盛一时。不过,我看了一下,他的棋术还不够登峰造极,攻守之势还没有发挥到极致,怎么能说他无敌呢?就算是我来,也能打败他。

侍郎一听大喜,自己屡败于黄立苏,一直想找高手打败他,没想到自己的幕僚就可以。于是,侍郎赶紧又邀请黄立苏,然后让韩书生与之对决。

黄立苏来了之后,一看韩书生是个书生,年纪不大,所以非常轻视韩书生。刚下几步棋后,黄立苏发觉韩书生很不简单,连忙用心下棋,极力挽回。黄立苏有时候思考很久,精心布局,但韩书生似乎不在意,轻描淡写就把棋子落下了,根本不用思考。而他每走一步棋,黄立苏都处于被动局面。

两人斗了三局,黄立苏败了三局,侍郎大喜。

觉得很没面子的黄立苏,找了个借口,说:我今天肚子一直疼,没发挥好实力,改天再和你拼个胜负。从那天开始,由于侍郎的宣传,韩书生的棋术开始被众人知道,而黄立苏的名气则不如以前了。

韩书生其实只是和黄立苏博弈,为侍郎挣一点面子,同时也是展示个人技术。不过,黄立苏却觉得他在羞辱自己,一心想报仇。但是黄立苏技术不行,所以没有机会,除非哪天韩书生和别人剧斗过,他或许才有可乘之机。

很快,机会来了,黄立苏也抓住了。

有一位王爷听说韩书生棋术高超后,专门派人去请韩书生,到王府中下棋。王爷的地位不一般,韩书生不想打败他,免得王爷面子挂不住,但又不想输,低了自己的名头,也是怕王爷看出来不尽兴,这下该怎么办呢?韩书生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和王爷和局。

要想和高手和局可不简单,韩书生为此费了很大心力,这才让前面两局和棋。到第三局时,韩书生输了半个子,为的就是王爷高兴。因为在此之前,侍郎以及王爷派来的人就告诉过韩书生,王爷好胜心强,如果不让他赢,他会很愤怒。

如此一来,韩书生下一局棋所耗费的心力,都是平常一局棋的好几倍,三局下来,他几乎被掏空了身体和大脑。

韩书生摇摇晃晃地回侍郎府中,而在这时候,黄立苏来了。原来,他已经提前知道了韩书生跟王爷下棋的事。下棋耗费心神,跟王爷下棋更耗费心神,这个事儿黄立苏清楚。

于是,黄立苏在半路上劫住了韩书生,邀请他下棋,说是自己准备充分了,要一雪前耻,而且一局定胜负。韩书生不肯,黄立苏却坚持要和他下,不然不让他走。韩书生没办法,只好和黄立苏下棋,敷衍还不行,必须认真,就这样他更加虚弱了,黄立苏还是不放过他。

下到后来,两人在争一角,韩书生正在思考,还没准备好,此时他已经头晕眼花了。黄立苏一看,立马火上浇油,刺激韩书生,甚至羞辱韩书生:年轻人,你是要放弃吗?不敢和我一战到底?我看你就是。韩书生想到自己这样,居然被昔日的手下败将羞辱,一时想不开,忽然张口喷血,吐了好几升血,然后死在了路上。

这算什么?其实这就是谋杀。只是当时人不知道,还以为韩书生就是得病或者心力交瘁而死。

所以,黄立苏之死,是他得了报应,因为范西屏并没有逼他,也没有挤兑、刺激或者羞辱他,只是正常较量棋术,是他自己想不开,所以才会因为输给范西屏,气得耗费大量精神,崩溃而死。

相传,范西屏才十来岁时,就已经精通下棋十诀,名闻江左。他和黄立苏下棋的时候,情景和黄立苏与韩书生下棋一样。

当时,范西屏来到京城,名声大噪,黄立苏不服气,正好别人邀请他们博弈,一局定胜负。下到最后,两人也是争棋盘一角,黄立苏举棋不定,思考的时候,范西屏说了一句:先生,难道你是要放弃吗?不敢和我一战到底吗?

黄立苏听到后,忽然想起来十八年前他和韩书生下棋的场景,同样争一角,自己也说了这样的话,结果气死了韩书生。而十八年后,没想到轮到了自己,所以他大叫一声:造孽啊,这是老天来要我的命了啊。他推开棋盘,吐血而死。

同样的情况,同样的话,同样的结局,太巧了。事后,有人说,也许范西屏就是当年的韩书生,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他肯定是投胎后来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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