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九月
放手，九月
九月，一年一度开学季。
01
“送娃去幼儿园，离开的刹那，娃哭、我哭、孩子奶奶哭、全家哭。当天中午，时间分外漫长，听着秒针慢条斯理地滴答滴答，我恨不得把秒针当成时针，什么分秒必争，分明是分秒难熬。”小华一把鼻涕一把泪继续述说。“好不容易熬到10:00，我估计孩子该吃加餐或者进行户外活动，于是就在他奶奶的催促下迫不及待赶到学校门口。隔着围墙，无数家长点着脚尖、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可惜被院长噼里啪啦一阵训斥，接着毫不留情地被赶走。”趁她喘气的间隙，我赶紧插话：“院长有什么高招？”“院长说，孩子脱离母亲的怀抱，就像小鸟翱翔天空，总有过渡的空间、总有适应的时刻。假如您们不能果断放手，而毫无原则地选择在院墙外坚守，孩子一旦看见，就会选择性依赖，条件反射般寻觅你们的身影，侧着耳朵寻找你们的声音，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你们的光临。你们扪心自问，这样有利于孩子成长吗？”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其实道理都懂，但孩子从小到大被全家恩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分离的滋味，赛过剜心之痛。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听院长言之有理，便纷纷撤退。但年迈的爷爷奶奶，则毫不退缩，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辩，似乎听到自家孙子在啊啊大哭，自家孙女在无声啜泣。好不容易，我才拉着婆婆逃离，婆婆还骂我是后妈，说我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待小华情绪稳定后，我安慰她：“你做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送孩子上学就要快刀剪乱麻，孩子哭两声怕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决不能一时心软，否则以后生活中你只能剪不断、理还乱，孩子也会深受其害。”接着，我给她讲述了小青的故事。
02
小青是一位优秀的大学毕业生，她就读于某名牌大学心理学专业。她之所以选择心理学，源于自己特殊的成长经历。二十多年前，她第一次被送到幼儿园，在她的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下，送她的爷爷缴械投降，和她并肩做起了小学生。三年的幼儿园生活，爷爷和她形影不离，导致她只要看不到爷爷的身影便有天塌地陷的感觉，紧接着就是疯狂地跑出教室，在校园里发出凄厉地喊叫声。小学至初中，爷爷一日三餐按时接送，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从未有过迟到早退。高中需要住校，对她又是一次严峻地挑战和严厉地考验。每天她身在教室心在大门口，那里有翘首以待的爷爷；晚上她挨着枕头便泪如泉涌，早上起床总是两眼红肿；严重的失眠导致她头昏脑涨、四肢绵软、成绩急剧下降。直至上了大学，丰富的心理学知识才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当年爷爷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毫无原则地对她盲从，使她越来越依赖爷爷。而在时时事事的依赖中，她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严重削弱、她适应新环境接受新朋友的能力从未形成。爷爷的“防守”非但没有真正帮助她，反而还助长了她的“退化”，限制了她的成长。而真正的爱，需要的是“放手”，可惜爱孙女心切的爷爷不懂得这些，既浪费了自己的大把光阴，也阻碍了孙女心智的成长……
不光是孩子幼儿园入学，家长有舍不得的困惑。其实，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孩子成长的任何阶段，家长都难以割舍。
03
小刚是一名初中生，刚刚踏入校门感受住宿生活。从晨起到归寝，从就餐到午休，从教室到宿舍，从学习到生活，他按部就班跟随学校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儿子第一次晚上离开家，这可愁煞了他的父母，买了大包小包的零食，苦巴巴地守在学校大门口，想一睹儿子的英姿，安慰一下儿子孤独的心灵。但事与愿违，就寝途中的儿子被老师带领着，听到父母声嘶力竭的呼叫，只是笑着对他们挥手再见，他们却泪如雨下：是不是孩子不敢违背老师的命令，只能径直进入宿舍？是不是孩子不敢直面他们的问候，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是不是孩子心里凄苦，却只能表面上佯装潇洒？其实，无数的“是不是”只是父母一厢情愿的假设。
04
小铁今年上高一，父母送他入校后千叮咛万嘱咐，小铁则连连催促他们离开。几天后，因为打疫苗需要家长陪同，小铁父母高兴地双双请假，拿他们的话说那真是“度日如年，思念如水，滔滔不绝”。面对父母语言上的狂轰滥炸、丰富的物质诱惑、行动上的迟迟不肯离开，小铁只是决绝地选择转身，逃进教室。“哎，他咋那么狠心呢？怎么一点都不想念我们呢？怎么连零食也拒绝了呢？”夫妻俩黯然神伤，片刻后又笑逐颜开。“儿子独立自强是好事呀，我们为啥在这里喋喋不休、干扰孩子学习呢！走，逛街去！”
05
小芳经过12年寒窗苦读，终于如愿以偿考入理想大学。在她乐滋滋报到大学之后，其父母就升级为“空巢老人”，守着手机等待独生女儿的电话或微信，一天没有消息便魂不守舍，弄得女儿也不知所措、无端焦虑。“要不我们去女儿所在的城市旅游？”母亲提议。“当然不行。不要说疫情期间尽量不要外出，即使没有疫情，我们守在她的学校门口与她也是咫尺天涯，孩子是上学还是陪你？”父亲反驳。“要不再生个老二？或者养只小狗？缓解一下难耐的寂寞。”最终两人一起加入俱乐部，不时去附近游山玩水或者参加公益活动，再把有滋有味的生活照片发给女儿，一家人终于其乐融融。
九月，送行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我们把嗷嗷待哺的婴儿陪伴成欢歌笑语的孩童，我们把天真烂漫的小学生教育成彬彬有礼的中学生，我们把沉着稳重的高中生培养成才思敏捷的大学生，每一次送行都是一次成长，每一次送行都是一次收获，每一次送行都该计入家庭史册，每一次送行都该为自己和孩子加油鼓掌。送行，就是要把“防守”成功地转变为“放手”，从而成就更优秀的他……
当然，放手不仅仅止于九月。在孩子成长的每个瞬间，我们都要爱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