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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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汽车站是一个小站。

“汽车站终于到了。”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的父亲心里嘀咕。他实在是一步也不想再走了，从早晨三点就起床了，因为女儿今天开学，女儿是他们村唯一的一名大学生。父亲老实巴交在农村干了一辈子农活，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父亲放下肩上厚厚的被褥和手里提着的专为女儿新买的大皮箱，用自己那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褂子擦了擦汗。说起这件褂子，跟父亲已经五年了，在小镇的集市上花了15块钱买的，真是穿够本了。老伴多次劝说他重新买件，可他就是不买。他总是说，一个种地的穿那么好干什么？其实，他是舍不得花那几个钱。他脚上穿的布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鞋的前面已经破了两个洞，都露出了脚趾头，他硬是不舍得买。

他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闺女。离他50米左右，有一个戴着金丝边近视眼镜、衣着时尚的女孩正不紧不慢地走来。她身上穿件粉色的连衣裙，配着一双足有5公分高的白色凉鞋，显示出这个年轻女孩的优美线条。不用说，这就是那个刚考上大学的叫二丫的闺女了。不知怎的，父亲觉得这20多里的山路，闺女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很大的距离。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父亲就把所有的行李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他舍不得让女儿拿一点东西。他没啥文化，虽然辅导不了孩子的学习，但却从小没让女儿干过什么农活，因此二丫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在父亲的脑海里，只要自己能干的，绝不让孩子动手。他一路上总想与闺女说说话，可他走得快，闺女跟得就快，他走得慢，闺女跟得就慢，他们之间的距离总保持在50米左右。父亲感觉有点闷得慌，可能是觉得闺女大了，与自己有什么代沟了吧！

正巧有一辆通往省城的汽车刚刚到了小站，父亲急忙跑了过去。他把闺女的行李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挨个拍了拍，才小心地放在了汽车的行李架上。他又给闺女选了一个靠近车窗的座位。这时，闺女也到了。她看都没看父亲一眼，低着头就上了车。父亲有一肚子的话想给闺女说，看着闺女不情愿的样子，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

汽车慢慢启动了，这时父亲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从家里带来的煮熟的玉米棒子。他想通过车窗递给二丫。“二丫，给你煮熟的玉米棒子，你最爱吃这个了。”听到父亲的大声叫喊，满车的乘客把目光唰的一下都集中在二丫身上了。乘客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对穿着极不相称的父女俩。二丫的脸顿时红了，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脸迅速转到了别处，就当没听见。

车走了，父亲捧着玉米棒子呆呆地站在秋风里，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脸上慢慢落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作者：孙启霞，惠民县事业单位人员，曾在《党员干部之友》《人生》《山东青年》等报刊发表新闻稿件、散文、诗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