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眼中的幸福
写在秋季
2021-10-29
我把幸福的定义
又一次
拉长，延伸
眼中的幸福
文/香袭书卷
我在秋色最浓的时节，霜降已过，立冬未到时，遇见了一个老人。那是我在去另一个古城出差期间，最寻常的一个清晨。早早起来，去拍日出晨曦的古城门。
清晨六点，深秋的天色还是灰暗的，我们沿着护城河行走，寻找着最佳的拍摄点。时节总是把它的特性展示得一览无遗，秋天的末梢，寒气深重。
环古城而行，一砖一瓦都有着与襄阳古城相似的神韵。熟悉与陌生的气流在空气中交替，那么亲切，却又有点距离。古城的秋色，在晨曦初生的时刻，愈加浓烈。
树叶应声落地，城墙脚下的一条路，被它笼罩出的气韵，暗淡的沧桑，明亮的金黄，使得我们追寻着晨光的脚步，在路面上响起音律。
远处，一个身影进入了我的镜头。那是一位正在打扫路面的保洁人，挥舞着手中的扫把，清理着路面上的落叶。
我穿着厚厚的秋装，还时不时地裹紧一下。霜降之后的寒，是渐入骨髓的。护城河的水面也有了清冷的薄雾。她是此时我眼中唯一的人物，闯进了我的视线。
随意地与之擦肩而过，这样熟悉的场景实在太多，稀疏平常的生活是常态。吸引我注意她的是她的不协调，瘦弱的身躯与高大的扫把形成的对比。
我用一个摄影者的角度去摆放她的位置，她是那么的瘦小。不显眼的她抬起头来友善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热情地回应：“早！”
一来一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我们开始攀谈起来，我猜不出她的年纪，看上去已经显得苍老，在我看来有个六十多岁。
瘦弱的她，身子也是干瘦的，满脸的折子，明显而张扬地纵横着。掩饰不住的劳累，早就化着沟渠，写在了她的身躯上。
她停下了手中的扫把，被我带动了说话的欲望。也可能她也想打破独自清扫的孤寂，便与我交谈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呀？”老人指了指我们身后长长的一段路说：“我已经打扫了一半了。”从东门到南门的环城墙路，保洁都归她负责。
“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工作？”在我温和的表述下，老人讲起了自己的生活。原来她有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这几年儿子经历着生意的失败，女儿下岗失业，失去了收入来源，再加上还房贷，养孩子，生活有些紧张。
老人便想着出来挣点钱补贴家用，最起码可以挣够买菜的钱，让孩子们过得好点。再加上自己的爱人，因为年迈生病，卧床不起，生活的重担便落在她的肩上。
“孩子们每天也在外忙着挣钱还贷，但是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心想能挣几个钱补贴他们就行。老伴呢，能活一天就让他好好地活一天。”做完上午的保洁工作大概就到了中午十一点，她会赶回去给一家人做饭，照顾老伴。
朴实的老人，说起了一家人的境遇，唯独忘了自己。最深的秋风，带着寒凉落在护城河的河面上。她的头上冒出热气，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黄色的马甲。
“累不累？”“说不累那是假的，每天干下来还是有些累的。只是现在比刚开始轻松多了，刚开始扫完地，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现在习惯了，好多了。”
她平静的叙述，却更深层地击中了我的胸腔。有时豪言壮语，或者激情昂扬是动人的，但是阅历后的沉静与冷静，更加动人。
正如马上就要苍老的秋，筋骨上布满了曾经的风霜。霜降啊，降的是生活的霜。
说起自己在前些年的生活，她说那时孩子们生意好，挣钱多，自己每天只负责带带孙子，老伴的身体也没现在差，过得很安稳。
一边说一边拿起扫把，把路边的落叶扫在一起，堆在路边。扫一阵子，想起什么就说点什么。我也不急，陪着她把镜头对准了秋天的景色。
“现在这么辛苦，有没有想过放弃？”“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自己退休还有一些钱，再加上做保洁挣的钱，可以管住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最起码买菜买米是够了。”
说起这些时，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有些羞涩。那一刻我被她的美惊艳到，一种别具一格的美丽。消瘦的双手，露出的青筋，满脸的皱纹携带着的温和。
“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安活着，能够在一起我就高兴。”她用最质朴的言语，最勤劳的双手，说透了人世间的深情。我们对幸福的定义，各有各的感悟。
她的幸福，是我从外观上无法辨识的。于是，我沉默着，任凭秋意笼盖着我的内心，越积越厚。
每个人对幸福的解读，都不相同。可是她传递给我的幸福，让我轻易就触碰到了幸福的茎干。我们眼中的幸福，各有不同，但是其中的一条主干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对深情的认知。
她用自己的双手，糊住了一个家庭的圆，用瘦弱的身躯画出了家的美满。常识中我以为她会觉得生活很苦，其实她的幸福就藏着这份甘苦与共的生活中。
“困难肯定会有的，等孩子们再发展好了，我就不干了。”从东门到南门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可以维持她的生活开支。
我不再抱怨秋深寒重，而是迎着深秋的霜降，结霜为晶，折射出生活中丝丝入扣的热气。这些正从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蒸腾而来，冒着热乎乎的气息。
直至我的离开，也没弄清楚她的年龄，大约六十有余，大约六十不足。我把幸福的定义，又一次延伸，拉长，就像秋的色浓境远，它从霜降走过，载满了金黄色的收获与无可奈何，还有融合出的黄金的品质。
这些打动我的人与事物，我称之为另一种幸福。
写在秋季
图片摄影：香袭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