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人们预料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

【书名】咎(At Fault)

【作者】凯特·肖邦(Kate Chopin)

作品简介

《咎》是凯特肖邦的第一本小说,小说主要探讨了婚姻这一主题。一位美丽善良的种植园遗孀特蕾莎夫人,爱上了一名新的男子,却因得知他曾离异而拒绝与其结合。她甚至说服他与前妻复合,并努力帮助他们维持这段婚姻。

《咎》体现当时社会中所存在的一些双重标准,提出了一个疑问:离婚是否一定令人不齿?这本书被看作肖邦后来的杰作——《觉醒》的序曲,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肖邦早期的女权主义思想。

作者简介

凯特·肖邦(Kate Chopin,1851-1904),美国女作家,本名凯萨琳·欧福拉赫蒂(Katherine O'Flaherty),出生于美国圣路易斯。被誉为“美国女权主义文学创作的先驱之一”。

她在快四十岁的时候出版了第一本小说《咎》(At Fault 1890),随后又出版了两个选集:《支流人》(Bayou Folk 1894)和《阿卡迪一夜》(A Night in Arcadie 1897)。最后的主要作品,有超短篇《一双丝袜》(A Pair of Silk Stocking) 等,其后的小说《觉醒》(The Awakening 1899),是她的杰作。但是由于小说以对通奸同情的笔调刻画女主人公“性意识”的觉醒,大胆表露她追求婚外情的爱情观,小说一出版便在美国文坛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震惊了全美的书评人和读者。在圣路易斯,小说被从图书馆的书架上取下,并指责它是“一个性感的女人安于堕落”的故事,甚至斥它是一本“应列为毒品”的书,以至于肖邦本人也被圣路易斯文艺社取消会员资格。

1899年底,她的出版商也拒绝出版她的第三本短篇小说集。肖邦感到自己在文学领域受到排斥,因此在她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作者本人也被迫停止了写作,此后几乎再也没有动笔。

精彩段落

杰罗姆·拉弗姆猝然离世后,邻居们时刻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关注着他的身后事。一座四千英亩的种植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留给了他的克里奥尔遗孀特蕾莎,邻居们极为感兴趣会有什么好戏发生。因为她刚刚三十岁,年轻漂亮,没有孩子,又生性脆弱,正为丈夫的去世悲痛欲绝。这样的女人很容易会做出什么蠢事。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人们预料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特蕾莎·拉弗姆竟然可以如此成功地将亡夫生前的经营之道延续下去,这是唯一让人感到吃惊的事。

当然,特蕾莎也曾想过干脆和她的杰罗姆一同死去,生活中没有了他,她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她度过日后的煎熬。好多天来她独自与悲伤度日,把想要趁机揩油的下流男人通通拒之门外,对自己周围的混乱状况也漠不关心。直到有一天,海勒姆大叔来拜访她。他假装引用拉弗姆生前的嘱咐作为托词,以表达他恭敬、温柔的同情,以及最深切的悲痛。

“夫人,”他说,“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前来拜访,并告诉您一些事情。主人经常对我说:‘海勒姆,我信任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多加留心。’您还记得吗,夫人?”特蕾莎蒙着大块的黑纱,海勒姆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继续说:“如今的状况很糟糕,确实如此。我并不想指名道姓,但或许我不得不这样做了。那些人已经开始把我们的棉花种子搬走了,情况就是这样的。”

如果海勒姆的话仅仅要表达情况“很糟糕”的意思,这样性质模糊又含义不明的暗示也许并不能把特蕾莎从悲痛的昏沉中唤醒。但是那些人可耻的行为,让特蕾莎看到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带来的真切可见的恶果,感到一种对权威的挑衅,这迫使特蕾莎想要做出改变了。她一下子感到了沉甸甸而又神圣的信任在自己身上,她接受了这种信任,这极大地宽慰了她,并且唤醒了她要振作起来的不容置疑的决心。

海勒姆大叔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一句:“棉花很快就要没有了。”所幸,在黑暗的掩盖下,再也没有棉花叫人从博伊斯广场拖走了。

这座路易斯安纳种植园的短边沿着凯恩河分布,当其溪流涨到最高潮的时候就能与河水相接。除了一条直通林中深处的窄窄的通道,和远处的一座小松山在两边的河水和平原中间显得十分突出,园中密密麻麻地种着棉木。这些树林沿着两岸绵延而下,好像是用木框把博伊斯湖装裱了起来。它们在一边形成了一个环形,而另一边缓缓流过的一道支流则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广袤开阔的种植园就开辟在这其中,繁衍生息,无穷无尽。

杰罗姆·拉弗姆死后不久,铁路的修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福兮祸兮,很多人还是持怀疑的态度,而特蕾莎也不得不因此而另觅居所。由于进步文明的入侵,她不得不舍弃了那依山傍水的宅地。拉弗姆夫人把一些道路重新翻修了一遍,远远避开了熟悉的河流和昔日的家——据说那里已经被当作工厂房了。在兴建新家时,她拒绝了现代建筑创意公司的游说,坚持采用大房间和宽走廊的简洁风格。因为对于性情随和、热爱安逸的人们来说,这种设计的优势已经经过了世世代代的考验。

黑人住宅区四处分散在土地上,彼此间隔很大。把原先如写意画一般的不规则土地变成了系统划分的一块块田野。早春时节,人们那沾满石灰水的新衣,还会在刚发芽的棉花和玉米的嫩绿色中闪闪发光呢。

特蕾莎喜欢在又长又宽的阳台上漫步,透过一副望远镜环视自己的庄园,这让她感到心满意足。她的目光掠过一块块绿地、农田,掠过一座座松树覆盖的山丘,最后,停留在那座黑不溜秋的火车站上——它就像一个丑陋的入侵者赫然蜷伏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起初,她对这种变化寸步不让,以一种不可抗拒的保守态度来一步步进行抵抗。她常常想象出一大帮的魔鬼沿着铁路正在向他们走来,这在她看来是任何经济利益也弥补不了的灾难。她会把偶尔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当作是军队的行进,那些在车站附近的商店逗留的旅行者,她也觉得是对自己隐私的强行入侵。

格雷戈尔是特蕾莎年轻的侄子,在种植园做帮手,而他本人也喜欢干这个。有一天,他骑着马从商店飞奔回来,以南方青年特有的鲁莽做派,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特蕾莎,商店的一个陌生人想要与她会面。

特蕾莎立马否决了这一请求,这不是印证了她最为担心和恐惧的事吗?但是格雷戈尔不断鼓励她,一再强调:“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很好的的人。”她最终勉强同意了这次会面。

坐在宽敞的大厅里,她望着窗外,眩目的强光和焦灼的热浪正在无情地炙烤着这个世界。她也没闲着,手里做着一些简单的活儿,以保持精神集中,眼睛也不再左右游离。通过打开的后门,她看到一片完美的绿地,在房子外围绵延一英亩左右,简直像画一般美妙。在那里,海勒姆正慢慢地用耙子把从高大的木兰树落下的叶子堆成一小堆。在楝树蔓延开的阴影下,大个子赫克托正躺在那里小憩,临近的脚步声随时都可能把他吵醒。

贝琪正悠闲地走在通往养鸡场的路上,她年轻而充满活力,一头黑檀般的秀发上系着一条天蓝色的棉布发带。她一点儿也不怕灼热的阳光,因为装鸡饲料的盘子被她巧妙地顶在脑袋上,已经足够把强光挡开了。

眼前的这些景象,在某些季节曾经是清晰而完整的,一眼望去可以看见车站,看见商店,看到远处的山丘。然而现在,草坪外能看到的只有新生玉米的浓绿色屏障在风中瑟瑟发抖,随着太阳渐渐西下,摇曳的花穗在移动着的阴影中时隐时现。

特蕾莎属于圆润型的女人,但必须加以理智控制,不然就会发展成过于丰腴了。她无疑是漂亮的,肤色温暖白皙,任何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都能使这张脸泛起红晕。她有一头浓密的、波浪般的金发,从太阳穴旁边梳上去,挽在头顶盘成一个漂亮的髻。柔美的蕾丝荷叶边的衣领上方,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短小的额头。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散发出迷人的光芒。透过这双深蓝的眼眸,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突然,这双眼睛由于充满期待而显得紧张起来,脸颊也变红了,呈现出如同贝壳壁上的流光溢彩——大卫·霍斯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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