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度・诗歌｜胡蔚中的诗

胡蔚中的诗
向苦难致敬
向苦难致敬
一个诉苦的女人
在我面前，有点楚楚动人
但我不能赞美这种苦涩的美
一如她埋在沙发里
抱着肩，哭出声响
我们曾感叹过上天不公
有时自艾自怨
那请面对她
她一身疾病，还养家糊口
她孤身一人，还拖儿带女
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她抬起头，望着我
那一脸的泪花，无处躲藏
她说：跟你说说，轻松了很多
仿佛苦难一下子没了。
暗夜读史
中条山在黄河对岸
黑乎乎的，像一头矮兽
在雨雾中，遁行
老蒲州的街上，行人稀少
整个河东郡
在婆娘们的数落声中，黯淡无光
我躺在床榻上，读地方史
很多章节语焉不详
或者文过饰非
上村岭上，又挖出了那么多骨头
这是历史的实物版本
这么大规模的车马坑
让人惊悚
我早就不相信书上说的了
但我宁愿相信有鬼魂
并把窗外的风
当成他们走动的声响
香奈尔在尖叫
香奈尔，香奈尔在尖叫
她要哭出声来了
要等的人呢？
她们漫无目的，内心起伏不定
生活就是打牌、逛商店、哄儿子
生活就是描眼线、隆胸、开着红色的小广本
哦，生活就是等人
生活就是左顾右盼
影剧院门口的人散了
第二拔又鱼贯而入
她要哭出声来了
这个没有被闺蜜认可的是非之地
广场上的情歌，都是开花不结果！
你去吧。去吧。
这是你的自由。
胸脯垫得高一点
生活的悬念就多一些
继续等吧
一直可以等到下午5点钟，孩子放学的时间。

谁痛，谁负责

他感到有点痛
又说不出具体部位
汽车乌黑的漆光，分涮着雨水
这个恼人的季节
望开去，一座大厦高过另一座大厦
在街道两边，肋骨式排列
谁痛，谁负责
这个让人心烦的年纪
拎着公包的男人，大步流星
一沓文件纸
携带着女上司浓浓的香水
他习惯性地整了一下领带
男人要经常这样调整心情
积水的街道，女人轻提罗裙
男人们精力枯竭
生活中已经没有太多的想象力
他刚一抬头
一座医院，又在提醒自己
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谁比谁更重要
闲得发慌。
身体里，明显有地下党
消防车顾此失彼
现在是传说中的盛世
你可以吃喝、购物、看大片
可以和虚拟的人谈恋爱
更重要的是可以做梦。
可以站在树技上眺望
房价真高啊
你参加消费，成为促销广告里的明星
现在才知道身体要紧
一个女人需要经常维护
比如SPA、香薰、水果妆。。。。。。
这些都是小伎俩
关键是不涉及内心
滑溜溜的丝绸睡衣
让她看上去没了腰骨
她着急天气、雨伞和购物袋
着急一场大雪
实际上她很为难
但还是去了机场，接男人要紧。

总说无所谓

总说无所谓
心触礁了，还要犟嘴
衣裳。是花瓣做的
没等到褪色，就已过期
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春天版图里的暖色调
她们逃学，掏店，爬栏杆。。。
男朋友遇假包换
她们大呼小叫
其实啥事也没有
没有她们不热闹啊
青春是一场饕餮盛宴
一桌的成功人士，神情傲慢
“酒是粮食精。”
有人笑指：那群疯丫头呢？
现在的丫头，也许真的疯掉了
什么都无所谓
下个月要是例假不来了
吓也吓死你。
反向的考古学
从出生到死去
一个又一个重复的过程
没啥规律
高速公路上放着一辆车的残骸
镜子中出现一个骷髅的幻影
自从有了考古学
时间出现了负数
但身体衰弱的方向，走的还是顺时针
温室里，湿润的花瓣
贴在一个少妇枯萎的脸上
美容业诞生了
它比医院更可贵
它试图在女人身上做加法
一个少年生机勃勃的眼神
是积极向上的
一个老年人埋头写回忆录
节日把亲情放大
让复杂的伦理关系静止不动
一个哲学家的责疑，是多余的
活着就是——
青菜是青菜，萝卜是萝卜
尘归尘来，土归土

酷评家来了

酷评家来了
他占据了一下有阳光的下午
和迪欧咖啡靠南的窗户
时尚杂志里的脸
闪动着得意的珠宝气
资本社会里的安琪儿
超越了西湖水面上的红气球
他是一个有家底的人
同样也有书卷气
你不得不承认
消费的时代到来了
流行乐推波助澜
街道两边的树，要不停地换装
一个女人，也很难守身如玉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酷评家
喝喝咖啡，谈谈情
身边偎倚的女人，就像一本畅销书
不患厚薄
只患没有好读者
“安贫乐道的人，哪里去了？”
他们有时装正经
仿佛回到了旧社会
就像一首歌唱的好：
“爱情有一夜之间消失的恶习。。。”
桃花劫
春天是伪造的钢印。
盖在脸上，成为体制内的囚犯
盖在本子上
成为婚姻内花团锦簇的隐患
被修剪的短裙，长着腿的小道消息
一座小城市的垃圾车
途遇郊外的凶杀案
哎——
这自己吓自己的少儿游戏
开始有了接力棒
大半生了，默不吱声
春天的风，绕过阴冷的门堂
抒情诗缺了一个角
桃花，还会遭遇一次桃花劫
你看——
春天，像问卷一样发了下来

北方旱情

教规，即尺度。
不量长短，度深浅
忏悔的形式，类似于打手心
内心筑了橡皮坝
无端多了个遮拦
“人约黄昏后。。。。。。”
还要穿过一个婚姻的立交桥
河谷越来越暴露
——你往哪里躲？
现在的北方只有旱，没有涝
水浅缘深，不得已
官人的命运也多变
大家都是明白人
悟到，胜于说出来
刚补了驾照，音乐可以随身听
这些都是为车祸准备的
迫于压力
他的出现，每一次立场都不同！

黄昏降临

鸡毛，鸡巴毛
混淆了视听
人声鼎沸的K歌厅
接通了身体的后花园
失眠
爬满了黑蜘蛛
花草，营养不良
空调的暖风，吹裂她们的红嘴唇
镜子里
躲着一个反手梳头的陌生人
欲盖弥彰
你不配一身绿衣衫
乌鸦，练就了乌鸦嘴
黄昏降临
我不认为什么都要结束了
快看——
高铁，摆动着风骚的短尾巴
这瞬间的出生入死。
作者简介：胡蔚中，男。1969年生于浙江德清，现居杭州/海口。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1988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散见《诗刊》、《人民文学》、《青年文学》、《一行》、《诗江湖》、《诗参考》、《现场》等各类报刊杂志。另有作品入选《诗选刊》、《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中国年度诗歌精选》、《浙江诗典》等。著有诗集《失败的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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