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少林读瀑布 || 常松木

少 林 读 瀑 布

文 / 常松木

春日，我踩着洒落一地的阳光，去阅读少林寺梯子沟飞瀑那奔腾的思想。

少林飞瀑，你是达摩老祖雪白的胡须吗？你是观音菩萨轻扬的甘露吗？你是牛郎织女定情的玉带吗？你是藏族少女敬献的哈达吗？你的万丈豪情从少室山顶挥洒下来，你的亿年情思从地球演变史中飘逸出来，你的菩提之心从《六祖坛经》中折射出来。其实你就是你，你是千年少林孕育的处子，深藏闺中人难识，诱惑着休闲人们惊羡的目光；你是千年少林悠扬的钟鸣，轻拂着芸芸众生禅定的心房；你是千年少林精神的结晶，匡扶正义，锄强济弱，在天地间鼓荡。

走进梯子沟，我不禁惊诧了，我仿佛走进了一曲交响乐中。潺潺的溪水，像一架钢琴，弹奏着少林拳术的雄风；婉转的鸟鸣，像一把竖笛，禅宗文化从鸟喙中悠扬而出；拂面的春风，像一只竹笛，缠绵出人们欢乐的笑声；高山飞瀑，更是一面大鼓，铿锵着少林武僧抗击倭寇保卫祖国的历史。在音乐中倘佯，如旗的石城峰，如鼓的钵盂峰，如钟的鸡鸣山，如剑的石笋峰，都在告诉我少林风光甲中岳。一条巨龙从钵盂峰蜿蜒而下，嶙峋的岩石像片片龙鳞，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烁，龙尾处林立的石头，有的像下山的猛虎，有的像怒吼的雄狮。哗哗的流水，新修的石阶把我引到了瀑布前。瀑布从几十米高的山崖间泻下，宛若一道白练。瀑流亲吻有棱角的岩石时，像过电似的，飞花碎玉便不时抚摸我的脸颊。飞瀑像一架琵琶，一个个音符随瀑流奔腾跳跃，汇成了优美的旋律，“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们仿佛也成了江州司马在聆听这大自然的仙乐。

瀑布下便是仙女潭，近半亩的水面上，涟漪荡漾，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嵩山的岩石仿佛练就了一身硬气功，坚硬如铁，所以飞瀑之下必有深渊在这里便成了一个例外。仙女潭深一到两米，清澈见底，水中的蝌蚪在自由地游弋。水底有一突起的石头，宛如牛舌，使人想起登封的特色食品——令人垂涎的锅盔。四面都是山，人如在井底，葱茏的树林挥洒着浓浓的绿意。周围的美景使我醍醐灌顶，我仿佛得到了佛祖的点化，跳到了三界之外：一切烦恼，一切忧愁，一切欲望，都被这瀑这潭冲散了；老幼、男女、卑贱、贫富的差别也被这瀑这潭冲淡了；众生平等，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走进自然，亲近自然，心灵和自然才能融为一体，才能领略这佛法大意和无边的禅趣。

攀援而上，飞瀑对面的危岩边隐藏着一株鲜艳的花儿，鲜红色的花瓣分外耀眼，在初夏的浓绿中独领风骚。尤为奇特的这朵花只有四瓣，而别的地方见到的都是五瓣。花朵根部还有像燕麦穗一样的长尾巴，正如少林飞瀑一样，出乎人们的意料。少林飞瀑并不十分著名，即使在登封、在嵩山，也没有卢崖瀑布、八龙潭瀑布的声名，更没有美国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壮美，没有贵州黄果树瀑布的秀丽，没有黄河壶口瀑布的磅礴，但她依然悠游自得地在少室山中嬉戏。和她一样钟情这方山水的是初祖达摩所传的禅宗，本无意和华严宗、天台宗、密宗一争信徒，但却一花五叶，成为中国佛教正统。少林飞瀑并不壮观，没有震天的轰鸣，没有打雷般的呐喊，犹如举世闻名的少林武功，刚柔相济，虚实相生。这也许就是所说的武术禅吧，亦武亦禅，奥妙无穷。武，曾十三棍僧救唐王，曾勇赴东南沿御倭寇，这是少林飞瀑的铿锵昂扬；禅，曾一苇渡江九年面壁，曾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少林飞瀑的细密亲切。匡扶正义、爱国精神、普渡众生、指点迷津也随着这飞瀑从少室山阴流向了大江南北。高山飞瀑，淙淙溪水，晨钟暮鼓，法轮常转，在少林这神圣之地和谐相处，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缘份。

我来少林观瀑，却读到了美丽的风景，读到了佛法禅意，读到了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