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梢子（11）土池砂池酒池 / 开普饭

两个青年羊户长站在棱干梁上打赌，要用“飞抛”打二三十米外的一把锁子。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互不相让，决定一比高下。

只见那东哥从腰上取下“飞抛”，捡了块圆圆的卵石放到羊毛编织的“飞抛”绳中间的小窝里。他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东哥的飞抛”是用羯句吕（山羊）毛捻线编成的，上面还织了不少花子，精致得像一条银白的蛇。他每日将这东西拴在腰间，关键时就会拿下来，摔上几下。比如头羊有了犯规行为，他就会飞石击之。有次有个老骚胡犯了病，骚情者不成，把一群羊赶得满山跑，东哥生气了，一飞抛过去，把老骚胡一个角打飞了，从此这家伙一下老实了。

这天要打赌，东哥使出了看家功夫，只见它用力摔动“飞抛”，摔到最快时，身子一侧，“嗖”，“咣”的一声，石飞锁落。

站在旁边的顾富看楞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东哥已经收起“飞抛”系到腰间，摇着头说：

“这下你信了吧……”

棱干山里的一次打赌，成了当地广为流传的一桩奇事。据说，东哥打了人家生产队的锁子，当天就从山里回村，到生产队长处说明情况，并买了一把新锁头去换那把破锁。顾富也兑现了承诺，两人成为好友。再后来，顾富在为生产队放羊时不幸罹难，以身殉职，为大众付出了生命，成为一桩憾事。

再说这棱干梁下，一道长沟崎岖向前，穿过崇山峻岭，一直通到了黄河。这沟叫狼怕子沟，不仅地形险要，多有悬崖绝壁，野兽出没，沟中一路还有三处水源，十分神奇。最上一处水源地势较高，接近山顶土山，每年雨后，沟中总会有一大土坑的水，几个月不干，周边生灵常在在此饮水，人称此坑为土池。土池不涸之谜，其实是土下有石底不漏，故有妙用。土池往下，又有一砂池，这是典型的石山涝坝，天造地设，也是常年积水，天旱土池无水时，砂池必有。最下面一个水源，是为酒池，这也是方圆数十里群山中最神奇的一个水源，有人说它终年不干，水源一直很旺盛，是眼活泉。有人说它没有底，下面一定有暗河流动，更有人说，酒池者久池也，本是一个海眼，通往大海，那水能干吗？

我放羊的那一年时间，去过好多次酒池，只记得酒池位于山沟边一峭壁之下，水多时长不过十米，水少时也就几米长的一道石槽。池中水比较清澈，终年不干，我和有德爷叔曾在此嬉闹，洗馍泛舟。据说有一次一位羊户长不慎坠入其中，人们拿来六七米长戗杆，才将人捞上来，可惜已经身亡。但是终没有探到水底。又后来，生产队抽水浇地，那水果然久抽不干，人们叹为观止。

我一直疑惑不解的是，每年山中发洪水，酒池沟里洪水不小，常有巨石随洪水流下，为啥就没有将酒池埋住。千百年来，山中牧羊人对酒池充满了敬畏，视之为海眼，大地之眼。酒池之谜，至今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