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家园(2020卷)(下)

(总第一辑)

目  录

记  事

裘冬梅/诗歌之外  诗歌家园

东方浩/越剧故乡诗人多

抒  情

望  秦/流放地笔记(组诗)

昙  花/昙花的诗(七首)

钱益飞/接近,或者背弃(组诗)

张  甬/梅花的火焰(外四首)

袁孟梁/雪正在匆匆赶来(七首)

丁  武/乡  音(外四首)

秋  子/寻桂记(外五首)

马小增/诗五首

钱福胜/冬  吟(七首)

张夏琴/想  象(外四首)

东方浩/纸上的秋风(组诗)

徐忠耀/行吟大西北(组诗)

茶  余

丁  武、袁孟梁、马小增、徐忠耀、张  甬、

钱福胜、昙  花、秋  子、东方浩

雪正在匆匆赶来(七首)

袁孟梁

午夜听雪飘落

疼痛已经麻木

就像这个季节,大风路过

冰棱无声的呻吟

黑夜抚摸寂静,寂静却铮然作响

肯定有什么东西碎了

一片一片

一片一片地升起

然后覆盖所有的记忆

一片空白

雨  殇

雨  站在窗外

不断地把它张扬的声音

刺入我的耳中

十二月的季节短路成三月

三月的雨 站在窗外

把一车的温柔撒满记忆

天气预报说今夜雨夹雪

雨正敲响记忆的弦

雪 是否正在匆匆赶来

埋葬已经死亡的影子

空空的秋天

层林尽染 仿佛

把我的眼睛也染红了

嘶哑的呐喊 逐渐远去

沉寂下来的是僵硬的

即将死去的石头

空空的风和空空的目光

掉落在哪一个角落

空空的手掌 能否抓住

另一只手

最后的疯狂其实还没上演

谁也不会知道 泪水

已退却到笑容的后面

凌山而立 让秋天在脚下

呼啸而过 然后等待

春天的勃发

影  子

清晨的影子站立在露珠里

天空倾斜,风寒却并不凛冽

白云牵着我孤单的眼睛

在流浪

鸟鸣远去 桂花的香

独自飘荡在午夜的噩梦里

秋天到了  秋天

潮水般涌进我的身体

凄凉的开始  呼啸的寒冷

近在咫尺的颤栗  谁能告诉我

我的手去了哪里?我的爱

已碎成片片冰棱

秋天,潮水般涌进我的身体

又潮水般离我而去

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

又带走了什么

一场大雨

是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

弹起满天的忧伤?

这婉约的琴声,是否正在

拉开一场悲剧的序幕?

这场雨,从窗外

一直下到眼底

绕过黑暗的目光

清亮又透明

此刻的语言,像一个哑巴

倚靠着一段虚幻的情节

其实一切都已死亡

除了雨和思念

雨点柔软

思念遍地流尚

在这样的雨夜,我已忘记

幸福的味道

在天涯上流浪的雨水

又是三月,春天没有回来

你的名字没有回来

谁的心  就这样遗忘在寒冬

登上一级一级的日子

我只能看到你模糊的背影

就像忘记了故乡的候鸟

越来越远  我的呼喊

正在被冷冷的雪花扼杀

目光折断的瞬间

赤裸裸的冬天扑面而来

血在血管里呐喊  雨水

在天涯上流浪  独自晶莹

冷却  然后冰花一样

爆裂所有的未来

昨夜的呓语

这样寂寥的夜

风在冬眠  雨在远方流浪

是谁,把这颗星星点亮

一双手从你的名字上伸出来

把卑微的记忆和怯懦的思念

撒得满空都是

星星闪烁  黑暗的光

照亮一颗挂在去年夏天的泪珠

在今年的春天摔得粉碎

我病 我痛 我呻吟

在这样寂寥的夜

我的呓语无人听见

袁孟梁,嵊州市甘霖镇人,一个喜欢用文字说话的人,小说、故事、诗歌,是说话的方式。至今已发表上百篇文章,获奖数十次。

  (外四首)

  

在异乡

乡音,如荒芜的田野上疯长的植物

更多时候只在记忆中反复收割

在梦里,乡音用一根针线

贯穿了我的全部

她成熟的果实

发出一阵一阵的芳香

紧紧抓住了我游离的目光

在某个城市街头,突如其来的乡音

如一脉清泉

让孤立无援的我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条路的出口

  

看黑色的墨汁在天空上随意倾倒

没有什么比这样

更让人感到心动了

白天不经意犯下的错误

在晚上可以得到修正

夜,是一瓶巨大的修补液

她接纳痛哭流涕的忏悔

和捶胸顿足的失手

有些事物在睡眠里会慢慢分解

比如像在胃里短暂停留的食物一样

此时,已到了一个时间节点

她会轻轻走上前去

揭去一张经过书写的手迹

在天边鱼露白到来之时

把一张白纸悄无声息重新放在你的心头

河边小跑

在河边小跑

让周边停滞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一阵急促的战鼓

惊飞了树梢上停留的鸟儿

几片过惯了慢生活的叶子

惊慌失足从上面飘落

大幅度地摆动的树梢

和咚咚的脚步声互相印证

摇旗呐喊的芦苇

和波动的水面

让惊吓的鱼儿往下面潜得更深

而所有的律动

被喜欢长臂管辖的塔吊瞧了个正着

他不失时机地掏出相机

咔嚓一声把这幅移动的风景拍了下来

秋老虎(一)

肯定不是从景阳岗窜出的那只

它悠闲地在附近走来走去

饥饿的胃里空着

一顿美味的晚餐

让人不寒而栗

在蝉发出撕心裂肺的警报声中

脚步声早从惊恐的大街小巷中消失

曾经醉酒挥拳的好汉已隐身多年

更没有一根大棒从天而降

无计可施的空调外机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让惊叫声只能躲在窗户里指指点点

那只吊睛白额的老虎

从半山腰里

窜入八月的季节

它低沉的咆哮

让所有的目光感到

眩晕而窒息

秋老虎(二)

年复一年地

从八月的日历本里窜出来肆意妄为

用粗壮稳健的四蹄丈量滾滚红尘

也丈量着那些烦燥不安的耐心

在王者归来的日子里

却阴差阳错地被谁反手一枪

让空调,这个默默无闻穿了一件马甲的打虎英雄

一下子收获了感激涕零的锦旗

和如潮的掌声

丁武,1969年出生,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有近百件各种体裁文学作品在省级以上公开报刊发表,系浙江邮政作家协会会员。

寻桂记(外首)

秋  子

失却了大簇大簇的金黄

大香林仅仅是版图上的一片绿林区

古桂参天的林子,涵盖着一方山色与草色

唯独留不住枝叶间的星星点点的牵挂

由条石铺陈的小径,引伴入林

我的怀旧和感伤不露声色

桂子都去了哪里,去年天气旧亭台

是谁偷换了馥郁的空气,金子般的光芒

或许只有一只蛰伏在根须之下的蝉

听到了花朵们轰然落地的声响

它们盛大的宴席在深秋悄然撤去

花前月下那些淡淡的忧伤

想必曾被桂香的浓度覆盖,不可言说

我们在城市的外围越走越远

却在雀儿的扑棱声中迂回到林子中央

我们以云的眼神端详这些树木内心的斑斓

这些阅尽沧桑的老者

沉默坦然、遒劲宽宥。纳百川于胸

荣辱不语,保持着越国千年的体温

季节的风终将带走季节赐予的一切

包括花魂。包括我们落寞中的偏执

怀想密集的桂子簌簌落在九月的诗篇里

而今天,我们正占据着它们的位置

在西白山房端详一枚榧子

今晚同样不关心粮食与蔬菜

今晚只为掌中这枚褐色的坚果作序

一枚具备山峰般棱角和流水般纹理的榧子

是嵌入西白山崖缝的榫子

棱角上的盐渍有着霜的凉薄月光的白

它在一千零九十五天的蛰伏后收官

褪下翠衣,交出悲悯的核

这是枚隐去了寒光和戾气的子弹

火药的烈性已挥发,一切归于从容

雨水充沛的季节它听从了山神的忠告

在袖笼里藏起一盏豆苗般的的灯火

紧紧守住更替的星光和雷声

窗棂外有榧枝的疏影探进来

雀舌的绿在青瓷里愈渐浓重

操古琴的女子已绾好了发髻

葱指轻颤,拨开夜的浓雾

西白山的浓雾有化解焦虑的奇效

它是从榧树的根部泄漏的

《平沙落雁》升起来,降下去

雁羽  茶香  檀烟只是今晚的伺应

有榧子可剥,黄昏远不够我们消磨

榧子是有眼的,它看到我们的浮躁

我们看到它在黑暗中的沉静和坚毅

贵门描摹·鹿门书院

朱熹从“隔尘”弧门进来的时候

没有撞见白鹿。纶巾薄履的稚童诵书声清亮如泉

墨香糅合着煇白茶香在院墙内兀自挥发

阳光正把天井的四个角落一遍遍清扫

一只慌张掠过瓦檐的燕雀

替他去访友桥传讯。其时白宅墅的梅正荼蘼

时光像院中那棵棕榈树上层层剥下的棕

捆扎“清平乐”的韵脚和一个姓氏的荣耀

耕读传家的村俗随院外的车马声渐行渐远

从吕规叔宽大袖口里挥洒出的一院子星光

烘干了吕氏后人寒夜里穿越古驿道的雾气

而一群与诗为伍者初冬的一次造访

却将南山湖畔的一座书院叫醒

他们拧亮麦克风,绕梁的是800年前的回声

镂空的木格子窗门里云影斑驳,令人眩迷

一个恍惚,古诗就翻新了

宝贝儿

他软软的鞋底摩擦着地球的表面

急促而欢快。还有些小摇晃

他张开双臂尽量使自己平衡

像一只起飞的雏鸟,在气流中行进

秋日的阳光温和明丽

一大束光线在头顶追着他跑

与秋天里许多的果子一样

这孩子金灿灿的,通体透亮

他伸出小手去够一双大手

一双指甲洗去了色彩的手

纤细如苇却蓄积了金刚狼的臂力

美好的事物总是像篮板高悬在半空

这双托起他投篮的手,低下来

揉乱他头发的同时也将恐惧揉碎

或者提溜起他的双肩

在草坪中央画了一个弧,又一个弧

满天的星辰漂移着涌向银河系

他荡在月亮上数鸭子,二四六七八

粉红色冰激稀里哗啦地涂抹着夜的皮肤

脚下一只叫做六一的金毛犬

正仰起头,巴巴地望着小指缝里滴漏的粘稠

以及他酒窝里漾着的甜

江  边

暮色加重。连同深秋的色调

连同体内颤动的青草

远处薄薄的雾气与天际的云融合

稀疏的树叶停止轻微晃动时

依稀可以辨认,被季节偏爱的果子

泛着质感的光

风吹来江面淡淡的腥味

风带走一片硕大的梧桐叶

蜷曲、枯黄、贴地而走

没有分量,也就没有抽离的忧伤

脱叶的树干直着脖子倾听风声

倾听时间疾行的尖叫,以及

滑向芦苇尖的鸟痕

我对沿岸的植物总是抱有敬意

无论是草本、木本抑或凡俗的花朵

它们自带谦卑暗哑的光芒

彼此照亮,相亲相爱

即使交出了欲滴的翠色

依然在都市的背面抵抗着流光溢彩

我想我是素色的,此刻的大地也是

水一般漫漶的苍茫,两岸沉寂

凛冽的朔风就要赶来

万物都在等待一场雪的覆盖

就像无边的黑将白昼的蓝

压下去

黄  昏

桥上的行人不多

风有点急,从桥洞贯穿而过

发出类似鸽哨的长音

风贴着江面来回滑行

芦苇丛里有影影绰绰的雪

飘摇着,无悲无喜

华灯未上,桥的轮廓

悬浮起来。橹声若私密的耳语

江心倏忽间出现波澜,一圈圈扩展

一定有一张鱼唇吞吐了一朵霓虹

而一朵花的咳嗽

析释出季节的寒意

倾斜的光线一寸寸地消亡

风把我的影子都吹歪了

秋子,嵊州人,1968年8月出生,业余诗歌手艺人。

诗五首

马小增

篱  笆

我也要扎一道篱笆

可以无数个桩

一个比一个远

一个比一个深

让敲打的声音和纷飞的

木屑充满整个过程

门  梁

开元二村华西台门,系前清时

期官宦府第,大门门厅残存,一条

门梁,一端还与柱梁相连,一端悬

于空中,似将掉落——题记

现在的样子  看得出

又有一些人像我这样仰望你了

尽管我只是路过

与许多与你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不一样

我已感受到

你把想说的都藏在裂纹里

随时准备一起跌落

包括残存的三枚生硬的铁钉

有路人说三百年了

一端是扎扎实实张灯结彩的日子

是门里门外兴高采烈的心情

另一端

已让人无法阅读

但好像又不是删节

等待花落

杜鹃花开了

阳光下有几只蜜蜂走了又来

我不想成为这当中的任何一个音符

但我每天都准备着

熟悉的小调

一边唱一边看一边等待花的凋落

寒冬的时候

我偶尔隔窗看下雪的情景

雪光里浮现着

我单薄的童年少年 倦宿

在瓦缝底下 静寂中

听雪粒滚落

寒冬的时候

我偶尔隔窗看下雪的情景

这种气息里

我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声息

看一片一片的雪片

坠落  坠落

覆盖  再覆盖

但都没有盖住

我的时空……

诗歌家园

从深秋到初冬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划过

树叶黄了红了

开始纷纷掉落

到了这个时候

即便是像我这样不十分留恋季节的人

也喜欢在里边松软的土地上

踩踩  或者闻闻

更的时候是离开

然后再回来

马小增,男,1966年出生,嵊州市长乐镇人,现任《剡西》诗刊主编。

冬  吟首)

钱福胜             

冬天的歌谣

敛起你的荣光,唤醒灰暗与寒冷

把飞翔置于飞翔的翅膀之上

让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歌谣

流放到长满热爱的青草地

我们听不到的高低音

让落入草丛的夜莺听到

阳光和月光酿制出经典的二人转

日复一日,喂养着林间叶子

带着她,伴春日的花蕾初醒

夏风里,偕骚动的蝉翼起舞

秋雨中,学会舔舐岁月伤痕

冬风里,独自庆祝摇摇欲坠

没有人懂得一片叶子的快活

日月剪辑了她的一生

直至把她飘零的弧线

也纳入冬日柔软的记忆

钥   匙

裹在风中的人不明白

风,因何而来

找不着钥匙的人在门口徘徊

他不明白,风为什么

捡走了他的钥匙,还不肯归还

我也寻找过自己的钥匙

在上学路上砖块一样的书包里

在刚刚脱粒担担稻谷的水田里

在南疆北望家乡深邃的夜空里

在财务室领到第一笔的工资里

而今,在年迈父母的病床边

没有钥匙,我只能在室外徘徊

我不知道,谁捡到了我丢失的钥匙

路灯下

月光,融入风的旅程

她们的遇见,没有颜色

更和绯红的晚霞无关

你倚秋而立,衣衫单薄

温婉,像一朵美丽童话

街边的树,排列成无声的乐队

夜色里揉满了星云的旋律

路灯,是一柱矗立的标杆

在没有故事的故事里

以清澈的目光,架设信任的桥梁

让一个背影,变成一道倩丽风景

星球,别离着星球

道路,交织着道路

今晚,街市昏暗,心愿晶莹

今晚,夜幕低垂,兰花盛开

城市的外套

豪宅,是城市华丽的外套

飘过的云为之自惭失色

可是,我不小心把她看成了笼子

精美和华丽禁锢着粗犷的自由

造型的梅花,在昂贵的盆子里

寂寞挤挨着寂寞

可是,和富丽堂皇的笼子相比

我更喜欢带小院的泥房

柴扉敞开,鸡犬相闻

燕子,蝴蝶,蜻蜓,来者不拒

泥土亮出的身段晶莹剔透

泥土的呼吸更接近人的内心

用繁华,演绎另一场繁华

以贫瘠,湮没另一种贫瘠

生活,是一方无框的双面镜

你所看到的,也许我

并没有看见

我的美丽童话

童话,鲜活在传说里

开天辟地,逐日补天

……

我没见到过童话里的仙神

我只在年少时见过麦地,竹篱,菜园

在那里,我在父母的目光下

和庄稼一起茁壮成长

长大后,和庄稼一样

离开了熟悉的村庄

多年以后,庄稼不知去了何方

我在一个不远的小城里四处游荡

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偶尔抬头,望见一座愚公没移走的山

山的那边,生长着两个童话

一个是断了线的童年

另一个叫新沃的梦里村庄

在西白山

在西白山,晨雾是龙吞吐的图腾

公路和小道长成藤蔓的模样

羊和白云星星点点

在绿色的海洋里明明灭灭

在西白山,攀登不是一个动词

她和驴行结成了姐妹

在西白山,绿风像海水一样漫灌村庄

浇开的容颜,清香如烂漫的桔花

在三王堂,一杯龙井新茶里

荡漾着采茶姑娘丰盈的笑语

葛仙祠旁,打开香榧的坚壳

就能打开榧农从蜈蚣梯上采撷下来的希望

竹林,泼洒着流水般的音乐

跟着掘笋人,就能找到深埋在土层里的幸福

在西白山,我看见朝南的山坡上

有群老人,笑瞰大山,静待梅开

在西白山,我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

甚至,还忘记了要到哪里去

冬夜,忽闻二胡独奏《梁祝》

天气预报说,今晚

冷空气到达,有小雨

黄昏,流失了飞鸟的影子

落下的叫声,零零散散

像小股游击队的枪声

穿透旅人的心扉

夕阳西斜,一双蝴蝶忽而直入温室

她们神采飞扬,像是这个时节的主人

她们来自春秋,或是炎夏

她们翩翩共舞,彩翼轻启

仿佛频频突入低空的闪电

她们的翅膀里,颤抖着万马的蹄音

她们的舞姿里,变幻着美丽与凄凉

她们飞进我平静的窗口

像是迷失,抑或寻找

而在小小的斗室里

迷失或寻找的

除了她们

还有谁

2020.11.28夜于剡城

钱福胜,籍贯:浙江嵊州,绍兴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诗歌,散文。1986年开始写作,作品散见于《野草》、《绍兴诗刊》、《绍兴日报》、《绍兴晚报》、《新星诗历》等市内外报刊杂志。

  (外四首)

张夏琴 

如果,来的人一直在来的路上

船已经,或者没有调转方向

请想象,她或者他如何拔河

抢先一步拉回

传说的幸福

或者想象,他或她

身体不动,也在游

仿若遇到一条逆行的河

仿若一只温软的手,体恤而安慰

仿若白花花的光阴

从未流过

直到删繁就简的雪野

走成放任的脚

直到悲伤隔着门看不见

直到一首歌唱成

普度众生的佛

我会在很久以后的想象里活着

我会说,亲爱,这个冬天

请不要喝酒、哭泣、怀念

不要在白亮的天光或月光下

写那些会疼的字

心   

让我记忆苍白回到原初

让我的思索成无本之木

让我弱水三千也找不到良方

让我骨质疏松宽宥更多的疏忽

让岸永远抵达不了岸

让部分辜负全部

让思想活在水里

让肉眼看不见

让满世界飘着幸福的尘埃

我却纤尘不染

让我变成炭

取暖

让我化成灰烬

那是怎样的

雨,终于要落下来

不断删减。允许遗忘落地生根

允许世袭的缄默,甚至允许

月光不照出单薄的身影。西风削肩

你精简成不肯归降的石头,立在高处

高处有你看顾的花朵,燃烧了整个季节

还站在枝头。拒绝枯萎,拒绝笑容渐渐

风干成标本。那些芬芳都是来自骨头里的喊声

撞击你的胸口,夜夜生疼

直到细雨飘飘,终于要落下来。一滴滴

啼破春天的外壳。直到沉寂的滩涂上

潜伏多年的诗句,在黎明纷纷集结

你的眼眸,变幻着闪闪的颜色

像前面桃花林里飘出的惊呼

像一个潦倒多年的诗人,被灵感追逐

见证,或其它

我们见证了阳光的衰老,见证了一池清水浑浊的过程

剪掉舌头的公主,擦不亮的灯盏,藏在幕布背后的笑以及

流亡的路上,开得诡异的花朵

我们见证了一条河流,很长的头发

上游盘卷,中游松散,下游通向大海

或不知去向。发根是土壤

发梢炎凉

见证鱼被一根水草引诱

红色的丝带飘上了天,预言与悲悯一同降下

之后有人隔岸观火,有人割断绳索一去不回

见证一场蜕变。绿色欲盖弥彰的时节

皮肤一经触碰,骨子里除了清白,还是清白

不必闪烁,只需再沉,沉到整个身体

都回到河床

或者见证飞翔。巨大的翎羽抚摸

爱恨情仇的头顶,抚摸水在空中的倒影

对厌倦不必解释,对秘密不必严藏

云睡去,风轻吻,轻轻地说话,轻轻地流泪

或者,手拉着手,一起做回那条鱼

背对喧哗,光亮和温暖,带上春天的孩子

越游越深,越游越深……

一场春天的流行病

一场无法避开的流行病

轻易爬满这个春天

以发炎、沉默甚至咳嗽不止的症状

抵达疲惫。抵达

旧春天的桃花枝

盛放过一千句蜂蝶的爱情

盛不住一个夜晚的擦身

在流过桃花水的地方

鹅卵石死于落满灰尘的红锈

不多不少

像大地上不漂浮的回声

只有鱼不说话,睁着眼睛

春天,就是闭上眼睛

都会落泪

张夏琴,女,60年代出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时光之蝶》。

纸上的秋风(组诗)

东方浩

乡间的一阵风

这猝然袭来的一阵风  会不会

把我身体里积存多年的

阴冷和潮湿  吹散呢

已经是秋天了

风中的干燥  正在一点一点加浓

这个陌生的村庄

在光线下无比平静

这是朋友的老家

有他的亲人、邻居和童年的回忆

更多的是乡音和气息

作为一个同游者  秋日的风

吹动我的衣衫  在久违的炊烟里

在灶膛的大火前

这些乡野的风  吹乱了我说话的节奏

2020.08.13

  

在城市的路口  在广场的拐角

等风  等一场秋天的风

吹遍身边的树和路边的草

它们的摇晃  就是我内心的摇晃

在小区的门口  在五楼的阳台

等风  等一场秋天的风

吹动那户人家的窗帘和栏杆上的盆花

它们的摇晃  就是我言辞的摇晃

这个初秋时节  即使那些飞鸟

也在等风  等秋风轻轻重重地吹破

心底的水泡  这样一种莫名的烦恼

应该会被最初的凉意  慢慢占领

2020.08.15

纸上的秋风

终于是真实的秋天了

纸上的秋风也一阵大过一阵

那些文字也像树叶一样

摇晃不停  甚至纷纷落下

早先的葱绿  渐渐露出枯涩

早先的光泽  也开始黯淡

那些淡淡的香  若有若无

人间的大风吹遍旷野的时候

我狭小的抒情世界

也感受到日渐强大的冲撞

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切切实实地撞着门窗

秋风能够吹透土地上的一切作物

使它们成熟或者甘甜  可纸上秋风的冷

却吹倒了我积木般的诗句和标点

2020.08.27

天气凉了

秋日的凉意终于开始全面入侵

走着走着

温热的身体就有了一层薄薄的凉

风吹过来

那么多的小草和树叶

在黄昏中微微摇晃

那几只白鹭  它们的飞翔

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平稳

而蝉  似乎有了破音

叫着叫着

蝉的声音就没有了

吹着吹着  有的树就露出了骨头

只有河水依然平静  可我知道

总会有一刻  水要落下去

石头要露出来

这是一种必然

走着走着  路就没有了

走着走着  人也都没有了

2020.09.03

  

一座空荡荡的村庄  在秋风中静默着

只有风了

在一座房子一座房子之间

走来走去  门已经没有门

窗也没有了玻璃

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所有的厨房再没有热腾腾的气息

一些纸片、碎布条和枯树叶

被风踢来踢去

这些孤单单的房子

像是一群没人照顾的老人

他们相互看看  不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了乡邻的脚步和对话

没有了鸡飞狗叫的喧嚣

这座空荡荡的城中村

凭什么来抵抗深秋和寒冬呢

2020.09.04

秋风凉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

它的声音也一天比一天大

它的脚步  几乎踏遍了每一块地方

它的身子  挤进每一丝缝隙

我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中

感到了日渐加深的凉意

在它的声音里  在它的脚下

我像是一片落叶  暴露了苍白和瘦弱

秋风中  我匆匆准备的言语

该提醒远方的亲友

还是这些路上的陌生人——

天凉了  注意添加衣裳

2020.09.18

空地上

秋风吹落太多黄叶

谁在空地上点燃了那堆落叶

灰白的烟  缠住黄昏

这是凋零的时间在燃烧

这是曾经的青翠在发出声响

草木一秋  落叶的谢幕时刻

河流还在静静流淌

一对白鹭还在上空绕着大大的圈子

就算秋雨熄灭了最后一粒火星

灰烬深处的温度  还会久久地坚守

2020.09.26

  

秋风中那么多的叶子纷纷飘落

我忽然颤抖了一下

也想着自己能够像一片叶子

落下来  从生活的大树上

再也不需要眩晕

不再经历

雨打风吹  酷暑寒冬

2020.09.30

东方浩,本名蔡人灏 ,生于1963年,浙江嵊州人,现供职于绍兴市级机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全委会委员,绍兴市作协六届、七届副主席兼诗创委主任。主要从事诗歌写作,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等百余种刊物,十余次入选中国作协等年度选本,数十次获全国性诗歌大赛等级奖,出版个人诗集《桃花失眠》《预言》《寻找》《在江南》等8种。其中《寻找》获绍兴市第十二届鲁迅文学艺术奖、《在江南》获第十三届鲁迅文学艺术奖百花奖。

行吟大西北(组诗)

徐忠耀

并无遗憾

如果来到兰州,没有

吃上一碗正宗兰州牛肉面

必定会留下许多遗憾,所以

昨晚一到兰州,听地接

导游说,明天早上请你们吃

兰州牛肉面。心里美滋滋的

可是她话锋一转说,牛肉面

只有牛肉汤,没有牛肉

想吃牛肉者需要另外再点

每客8元。我听后一直犯狐疑

没有牛肉的牛肉面,牛肉面

没有牛肉。今天早上去吃早餐

果然端上一碗没有牛肉的

牛肉面。也罢,吃一碗

没有牛肉的牛肉面,会有

更加深刻的纪念意义

我们还可以学习这样的待人之道

到时候来一碗没有鸡蛋的鸡蛋面

或者是一碗没有大排的大排面

或者是一碗没有老鸭的老鸭面

我想把青海湖带回家

这个青青的海实在太大了

我把眼睛装上长镜头

仍然找不到它的尽头

在水和天连接的地方有着白茫茫的一片

我仍分不清是云还是雪山倒映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万里晴空

天特别明浄,水特别清澈

一群水鸟在水面上快乐嘻戏----

我抓紧拍下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后来一想,干脆把整个青海湖带回去

让乡亲们也开开眼界,快乐一场

像一群水鸟在水面上快乐嘻戏----

塔尔寺的香烟

上千年的时光,都化作缕缕

轻烟,随着岁月慢慢流逝

众多信徒带着一颗虔诚的心

来到这里顶礼膜拜。有些藏人

握着一迭纸币恭敬供给自己的

信仰,有些善男善女长年在

这里磕长头。因为在他们的

心中,有着一个坚定的意愿和

梦想。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一切都是因为时光的流逝,一切

都是因为这熏人的、醉人的

香味,使得塔尔寺的酥油花

美艳绝伦,使得塔尔寺金顶上空

终年佛光普照,恩泽人间

我要在这里大声呐喊

是谁操起这把鬼斧

用神工造成这番奇特的

景像,我不能赞美这里的

一切,因为我心中滋生着

一种凄凉。这哪是一个普通的

地质公园 ,分明是一个被荒凉

掩盖着的古战场。如果不是

埋葬着我们许许多多的祖先

这里的泥土怎么会呈现红褐色

如果不是长时期闪烁着刀光剑影

这里山山沟沟怎么会七彩飞霞

这里存在着中华民族太多屈辱

也存在着我们祖先的无比

英雄悲壮。今天我要在这里

像一个壮实的汉子大声呐喊

吐尽心中所有的恶气、怨气

和屈辱。激昂地宣布:我们

重新站起来,轻松地走在

丝绸之路,共同赢来世界新的繁荣

月牙泉,大漠中的一颗明珠

月牙泉,天上掉下的一颗

明珠。现在,她静静躺在

呜沙山的怀抱中

鸣沙山睁大了亿万只眼睛

默默地守护着月牙泉

如果一旦出现异常

鸣沙山就会发出

攝人心魄的声响

可是,当我看到

月牙泉的倩倩倒影时

我突然觉得,充满柔情的

善良的月牙泉,有着

明显的江南女子的神韵

对,月牙泉终年生活

在大漠,她可是我们的亲人

葡萄架下

葡萄架下,正在

举行一场盛大舞会

农家主人的小妹

带领着一群晶莹剔透的

葡萄,跳起了欢快的

晶莹剔透的舞蹈

这些葡萄,个个兴奋不已

竞相把自己的身世介绍

有的晒干、有的烘干

有的挂在树上自然干

无不包含着炫耀的本领

来自江南的客人

都喜欢上了这些可爱的葡萄

装上大袋,塞进小包

要把她们带回家

徐忠耀,笔名西白,资深诗歌爱好者,诗歌家园建设者,诗意地生活着。

茶  余

丁  武:记得十多年前,诗刊刚创办不久,我知道长乐有这么一家诗刊,便投了稿,不久,徐经理打来电话,说我的诗歌写得好,打算在诗刊编发,一下子让我兴奋不已,此情此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感谢诗社,为广大诗爱者提供了一个展示的平台,使我也能够这么多年坚持下来,让枯燥的业余生活,多了一些情趣和激情。

袁孟梁:曾经,我也是诗歌的狂热爱好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作为一名文学青年,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诗歌,并且很轻易的就爱上了它。有那么几年的光景,我把原来想当一名小说家的初心抛在一边,脑子里回旋着那些长长短短的诗句,看到什么都想用诗歌表达。几本笔记本里,记载的都是诗歌,有抄录别人的,有自己写的,只要一有时间,就拿出来翻翻看看。与丁武、张甬几个好友聚在一起,话题也离不开诗歌。可以说,那阵子对诗歌的痴迷,简直已到了疯狂的程度。可是后来,诗歌的变化,诗歌的流派,让我这个诗歌的小白越来越困惑,我越来越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写诗了,再加上娶妻、生子,为生活所迫,文学的梦想,包括诗歌梦,如幻影一般渐渐远离我的生活。

1996年后,我不再写诗,我的生活中也不再有诗意,有的只是柴米油盐,鸡零狗碎。

记得2001年,丁武邀约我一起前往长乐。我第一次知道了“剡西诗社”,看到了《剡西诗刊》,认识了徐忠耀老师,还有邱建明、邢小扬、马小增等师友。他们都是纯粹的诗人,以诗为友,也与诗人为友。在他们面前,没有地位的高下,财富的多少,资历的深浅,他们的眼里,只有诗歌,只有诗人。诗,是纯粹的,他们的心灵,也是纯粹的。

在他们的“逼迫”下,我也重新拾起了丢失几年的诗歌。尽管我的一行行的句子,实在称不上诗,但那份久违的诗意,却在心底悠悠漾起,在灰色的生活中,亮成一抹难得的色彩。

一转眼已将近二十年了,我已从三十来岁的青年,变成一个华发星星的半老头子,而“剡西诗社”和《剡西诗刊》,始终陪伴在身边,那些纯粹的诗人师友,始终也在身边,这是何其幸运!

马小增:前几年我参加了一项收集整理一些村庄古庙历史工作,在一年多时间的庙史收集整理过程中,我感受到,自古以来村庄的发展经济是基础,文化则是核心或者说是灵魂,村落文化对于一个村庄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古庙、祠堂、古建筑、家谱以及口传,是乡村文化的重要载体,构成了村落文化的主体。古庙和祠堂,属于村民的集体记忆,有独特的历史作用,古庙为村民提供信仰的场所,祠堂是宗族灵魂的栖息地,二者构成了村民的精神支柱。

有人把古庙看成是迷信的场所,那是偏面的一个看法。古庙有迷信的成份,但从实质来看,每一个庙里的人物,要么是英雄(比如关公)受人崇拜,要么是一个好官、清官(比如宋朝的胡公,村民称胡公大帝),他是一名清官、好官,受人纪念,要么是一个对当地或者对这个村庄有恩惠的善人,让人世代感恩。那么,我们去除表面的迷信色彩看,庙宇中人物都是古代雷锋式的人物。

所以,我说,古庙能够把一个村的村民思想或者精神汇聚在一起;祠堂和家谱,能够把一个姓氏集合在一起;一幢古建筑,能够把一个大家族集合在一起。这些集合,就是人心的集合,是力量的集合。文化古村的保护,一是有形的建筑保护,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文化的保护,文化保护就是人心保护,就是力量保护。有力量,就有发展,而恢复和传承村民的集体记忆,是古村保护和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村落文化是多方面的,研究地方文史的专家,他们非常重视各姓氏家族留下的家谱,他们每发现一部家谱,一定倾力查阅家谱艺文部分,包括家谱收录的诗文或者人物事迹,从中可发现一个村庄的发展轨迹。而家谱中的诗歌部分则往往是信息量最大的一部分,蕴藏着丰富的政治、地理、历史事件等等历史信息。

剡西诗社的成立,亦被称为长乐千年诗脉的传承和延续,看似是一种文化符号,实则代表一种能量。每一个村庄都蕴涵着诗意,都有诗脉在延续和传承,诗歌一直在村落之间活着。

到一个村庄去举行诗歌活动、去采风、去感受古村文化,不是简单的文化活动,它所发挥的作用是多方面的,跟像过去村里修家谱一样,是一种文化延续和记录。所以,我现在最真切地感受到,乡村文化的传承、发挥的作用,有现在的,更是为将来准备的——我所看重的就是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后的作用。

乡村文化的保护、传承,是乡村发展的纽带和重要推动力,而在这个过程中,诗歌是举足轻重的——所以,从历史上看,诗歌家园是力量的集合……

徐忠耀  记得1963年上半年,学校举办学习雷锋征文比赛,唯有我写了一首诗歌参加。比赛结果张贴在黑板报上,同班同学过时信获一等奖,我这首诗居然也得了个三等奖。自此以后,我与不知何时喜爱上的诗歌更加密切,有时连周记也写成诗歌了……时至今日,诗歌陪伴我一生。在我身上,在我的生活中,时时处处能看到诗歌的影子。诗歌家园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和归宿!

◎ 张 甬  2007年5月1日,在绿溪,我参加了剡西诗社主办的天然杯“茶”主题诗歌活动。我上台朗诵了一首诗《难忘这杯茶》,诗歌不长也不短,有66行。可以这么说,六七年前我一个人在天津的写照,就在这66行里。记得那年冬日的傍晚,我骑着自行车顶着风顶着呼啸而来的压力,一行又一行的清泪突然如雨而下,打湿了脸打湿了脖子打湿了衣领。在天津的街头,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南方的年轻人在异乡流泪。大家匆匆赶路,朝着命运的方向各自在赶路,可能也有同路人同样被风沙眯了眼。自此,一到冬天我落下了迎风流泪的毛病。

诗歌中有两句“苦涩才够味/苦涩才是好茶”,在座的老县长顾询武记下了,他以这两句展开了讲话,他说“好茶是不苦涩的……”顾老一生事茶,十分专业。那时的我就像是一片嫩叶,命运之手把我采摘,丢进去杀青烘干炒制,瞬间失去了原来的精气神,茶人之雅趣我皆无。人到中年,我还是习惯喝白开水。

2007年是转折之年,我已下定决心重返瑞丽,再次创业!2004年我第一次到云南省瑞丽市,认识了树化玉。从此走走上了玉石之路,直到新昌的玉石店铺被拆,资金压在石头上也不死心。

假如我是一块石头,丢到水里后,也要看看能不能激起浪花,激起怎样的涟漪?

“茶”主题诗会后,我来到“东方珠宝城”——瑞丽,与这座边陲之城结下了金玉良缘。

头一年,生意没什么起色,我就想用自己的特长“文化突围”,开网店、写博客,我在新浪博客上的开篇就是诗歌《寻玉》。

《寻玉》是我对财富的渴望,挣扎,努力。1995年后,我想放下笔,感觉写作赚不了钱。可丁武、袁孟梁……帮着拉着我写。后来,介绍我进入剡西诗社,在剡西诗社见到了阔别十多年的诗友马小增、马建刚。

在诗社里,我感觉这就是一个大家庭,社长徐忠耀和诗友们炽热的感情一直温暖着我。徐忠耀老师还给我介绍生意,陪着朋友来我处购买树化玉。

我到瑞丽后,一直和剡西诗社保持着联系,每期诗刊出版,诗社都会按时寄给我。千里之外,当我捧起家乡的刊物,看见一个个熟悉的作者名字,一行行天籁般的诗句,稻花香里说丰年,乡愁在心田袅袅升起。我把《剡西》诗刊分享给“国门书社”的工作人员,其中两本送给了一位缅甸华侨,他把《剡西》诗刊带出了国门,交流到了缅甸。

我也陆陆续续给剡西诗社投稿,终于没有放下笔,博客上的访客也逐步引流到了网店,同时,博客上的文章也被多家报刊杂志采用。2017年7月,诗歌《寻玉》发表在《中华奇石》杂志上,在这本国内石友圈最有影响力的杂志上,用诗歌作我十周年石头记。我曾在瑞丽市观赏石协会上讲过:“石友中,我写诗是最好的。”同样,我在诗友中自嘲,诗友中我是玩石玩得最好的。

和长乐的诗缘最早从《星云》起。当时马小增还在长乐微特电机厂上班,马建刚在毛纺厂、马勇军在建设银行……,大家朝气蓬勃诗性格外旺盛,就好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吆喝着要组建透明诗社,便广发英雄贴邀请诗友。张军梁在嵊州中学读高中,古体诗写得好,我同班同学认识他,我俩去嵊州中学邀请他,张军梁欣然答应。就这样,诗友带诗友,诗歌和青春汇聚在一起。

1988年的一个星期天,我们一群同学,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长乐镇环镇东路一号大院内,诗友会师,一齐宣告透明诗社成立了。

透明在玉石质地中是最顶级的,是啊,年轻的我们激情全在诗歌上,为读诗写诗,自豪。油墨印刷的透明诗社创刊号《星云》,现在我还收藏着呢。

诗歌从中学时就开始写了,一直写一直写不好。直到前几天,2020年12月2日,去听市群文创作讲座,讲课的老师说“诗歌是跳舞,散文是走路”,才醒悟我写诗歌时一直在“走路”。

“走路”,前后三十余年了,准确的说是在“跳舞”中“走路”。

我从瑞丽回老家时,也喜欢来徐忠耀老师的诗歌家园“走路”,边走路边充电,拍拍照聊聊天,会会老友,欢欣鼓舞,春有花秋有月,诗歌家园成了我的精神家园。

钱福胜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片青草地,叫诗歌;有一片温暖的阳光,叫诗友。在行色匆匆的旅途中,与诗相遇的时刻,是至纯至美的最好时光。

    我是在嵊州长乐南山水库认识的益飞。

现在她是我的妻。姓钱,吴越王的34世孙。

那时我骄傲的宣布,我终于有“钱”了,为此,引来诸多非议。

一不小心娶了个公主,温婉贤惠的样子,把我的诗和远方搬进了家门。

我现在白天做瓷,晚上写诗,她现在不太写诗了,她已经活在她的诗歌里。

我说,越瓷,成也钱家,败也钱家。历史上的越窑确实如此。

我说,我现在从事现代越窑的研究和振兴,成也钱家,败也钱家。

她总是浅浅的笑。迷人的笑。

她笑我的不修边幅,抽烟、喝酒、调侃世相。

她笑我的诗词歌赋,潮湿、丰沛、大起大落。

她笑我的宏大理想,鼓励、鞭策、敲敲警钟。

我不是因为她的笑而娶她回家。是因为她眉头时常隐现的淡淡忧愁。

这种忧愁是中年的病象,我也有,我理解。

我对她说:来,说出你的苦。

她对我说:来,说出你的渴。

中年的药罐里,诗歌是药引子。

因为失去,我们才得以互相拥有。

这里我对长乐、对南山水库,充满感激。

使我更感激的,是一位叫徐忠耀的诗人。

因为他数十年坚持举办一年一度的金秋诗会,把一代代年轻或已不太年轻的诗歌爱好者集聚在美与爱的周围,集聚在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诗歌家园”里面,才得以使我真正认识益飞,抱得美人归。

如果说,我们是以诗为媒,我更愿意承认,忠耀先生才是真正的月下老人。

他在长乐镇的东边,精心打造了一个院子,里面有青荷红梅、黄菊丹桂,也有藤瓜鸡蔬、鱼跃蝉鸣,而更多的,是川流不息慕名而来的诗人,使得这个院子,成为浙东南的一个文化符号。

我曾数度拜访徐先生,他知道我嗜烟,总是和我分享他的好烟,他抽烟的样子像极了杜甫,如果杜甫也抽烟的话。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深沉的爱着剡西、写着剡西,这种贴近泥土和民众的温暖,是我内心涌起的敬仰的源头。

益飞常和我说,徐老师一直关心她,帮助她,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所以,每次徐老师组织的活动,我们夫妻总是尽力参加。

今天,我们两个可能是浙江省作协的唯一一对诗人夫妻,这与徐老师等一些关心我们的师长的默默支持是分不开的。

我欣喜的是,不仅是我们,在诗歌家园里,春夏秋冬齐备,梅兰竹菊就位,贺敬之题写的园名已镌刻在石上,诗在园中,爱在园中,远方在园中!

    长乐,是我在成为《剡西诗刊》成员之前从未到过的地方。小时候听长辈们每每说起“西向人”“西向榨面”“西向口音”,我便很好奇:西向人跟我们有明显的区域划分吗?较之我们“东向人”似乎同辖不同俗。

十八年前因为诗歌,有缘去了长乐,初遇了一群“西向人”,竟毫无违和感,并迅速地融入他们的队伍中。这是一个将诗歌纳入生命必需品的群体,除了谋生,他们将大把的光阴和热忱注入其中,细心研磨,乐此不彼。我参与诗社后,随他们聚会,学习,采风,写诗(虽然写的比较粗陋),论诗,热情日涨,内心充实。几番接触和相处下来,感觉“西向人”待人随和,处事大气,率直好客,个性豪放。且心思缜密,多才多艺,坚韧执着。也每每被他们的个性魅力感染,若有所得,心胸亦变得开阔了,更结交了志趣相投的一些挚友。

《剡西诗刊》是长乐一群爱好诗词的人们二十年里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刊物,二十年的务实和坚守,终将一本质朴清雅的诗歌刊物办得有声有色,在省内外都颇有影响力。敢想敢干的长乐人,一如他们的秉性,他们的腔调,总是兴起而为,雷厉风行,既自信又谦和。同时,也是温和友善的,重情重义的。

说他们温和友善重情重义,是因为包括我在内的一些诗友也常常得到诗社前辈尤其是徐经理(我们一直沿袭着这样的称谓)在工作和生活上的关怀和纾解,那种竭诚以待不计回报的关怀常常令我心底温热。像冬梅说的:每次去剡西诗社就像回娘家,深以为然。

在此感恩亦师亦友的前辈和结识多年的社友们,愿因诗结缘的我们越走越远!

东方浩  《诗歌家园》就要面世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这个小众的、亲昵的文本,既是时间、友谊的象征,也是亲情、诗情的记录,更是老诗人徐忠耀一个愿心得以了结的实证!“诗歌家园”这四个字是我国著名诗人贺敬之亲笔题写,而福全路1号这个“诗歌家园”却是老徐晚年时光全身心投入而建设起来的,贺老的题词应该是老徐建设家园的巨大动力!当然,归根结底是跟他内心深处对诗歌的热爱分不开的!一个人有点爱好是容易的,但能够一辈子孜孜以求地爱下去,却也是令人敬佩的。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说起来很简单,但要真正做到,也需要付出极大努力。

长乐是个好地方,长乐的文化积淀很深厚,长乐人是懂文化的人。特别让人感动的是,剡西诗社、《剡西诗刊》一路走来的历程,一晃就是二十年了!这样一种坚持、一种坚守,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支撑和毅力,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诗歌的大森林里又长出了一棵新树,借此《诗歌家园》诞生之际,我要再一次向所有跟剡西诗社走在一起的诗友们表示敬意!向像老徐这样一直守望诗歌、建设诗社、出版刊物、组织活动的诗人表示敬意!

与诗歌同行!跟家园同在!岁月的长河流淌不息,我们都是波涛间的小浪花,转瞬就要消逝,唯有诗歌或许可以为我们记录一些、留存一些!

 (纸质版《诗歌家园》正在印制中,届时请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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