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5元旅店的女人们:家暴受害者走后怎样

译言·译眼看世界

近日,头条新闻报道,在吉林市有一家开了24年的女子旅店。现在,花五元便能在这儿住一晚,来的多是被家暴后逃出来的女人。有人睡一晚就走了;有人把这里当成落脚地;还有人在这里“养老”。旅店条件差,但来客络绎不绝。那些住5元旅店的女人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形下躲进了那里,才得以获得片刻的安定,拾回个人的尊严。

但被家暴的女性想要逃离比想象得难太多了——不知道何处可去、家人不支持、无法抛下的孩子……加拿大广播公司今年的调查报道就发现,加拿大妇女儿童平均每月被家暴庇护所拒之门外近两万次。作为反家暴救助中的重要一环,收容所可以给受暴女性一个临时栖身之地,让她们暂时脱离暴力环境,防止出现心理上的“瘫痪”,避免“习得性无助”,但女性何时才能真正逃离家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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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的受害者

加拿大广播公司(CBC)调查发现,当家暴受害者试图离开时,往往无处可去。

加拿大广播公司系列节目《制止家庭暴力》讲述了加拿大亲密伴侣暴力危机,以及如何结束家庭暴力。下面这个故事便是节目中讲述的一个。

2019年12月,在蒙特利尔的一个寒冷夜晚,哈米达下定决心不再忍受了。

她的丈夫在交谈中越来越狂躁。他踢她的胸部,把她打倒在地上,然后打她的脸。这不是他第一次打她——每次她拒绝和他发生关系时,他就会打她。

“你为什么打我?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她回忆当时流着泪说,“他说,'你不听我的,你应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你应该服从我。你没有任何权利对我说'不’。”

家暴结束时,26岁的哈米达眼睛周围淤青,脸上满是伤痕。她告诉丈夫她需要透透气,她带着儿子,走到外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哈米达和儿子在零下的温度中等了一个多小时。当警察到达时,他们给蒙特利尔的五六个妇女收容所打了电话。但没有一个能为哈米达和她的儿子提供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她问警察她还能去哪里,而一名警官告诉她继续尝试给收容所打电话。雪开始下,落在哈米达和她儿子身上,哈米达紧握着儿子的手,哭了起来。

哈米达的情况并非个例。加拿大广播公司数据显示,在2019年11月,加拿大全国平均每天有620名妇女和儿童被家暴收容所拒之门外。如果11月是典型的的话,那么每月差不多是19,000次。

实际数字可能更高。几个地方的收容所员工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事实上11月份的人数会更低,因为随着节假日临近,女性不愿意离开家庭。加拿大广播公司的数据也是不完整的。因为记者仅从已知的527个收容所中的一半得到数据,这意味着这个数字不包括那些被大约220个收容所拒之门外的人数。

人们被拒之门外,80%以上是因为收容所已经爆满。每天被拒之门外的人有数百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根据加拿大本国所有收容所的数据,这一数字从2014年的539个增加到2018年的911个,增长了69%。

加拿大妇女庇护所执行主任莉丝·马丁说,受害者决定求助于收容所是挣扎后的选择,而拒绝处于家暴危险中的妇女和儿童会有严重后果。那可能意味着一个无处可去的受害者被迫继续与施虐者生活更久。

那天晚上,哈米达和她儿子回家了,因为他们无处可去。第二天她也给收容所打了电话,但是仍然没有位置给他们。一些收容所说,如果有空间开放,会立马打电话给她,但从未收到后续联系。

02

家人说“忍忍吧”

哈米达打电话给她在阿富汗的家人,告诉他们她想与丈夫离婚,希望他们能提供支持。

“他们告诉我不行,他打你没关系。”她说。家人告诉她,没有丈夫,她作为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在加拿大谋生的。

“我没有从收容所那里得到帮助,没有从我的父母那里获得支持,更没有从我的丈夫那看到希望。我独自一人承受压力,还有我的儿子一起……我看不见希望的光亮。”

哈米达那时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圣诞节前不久一个寒冷的12月早晨,哈米达醒来时感到十分绝望。

她喂儿子吃完早餐,给他穿上衣服,她丈夫带儿子去托儿所。当他们离开后,哈米达写了一张纸条,说明了她要结束她的生命,“因为没有人理解我。我很绝望。”她给丈夫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她要自杀了,并请他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03

负担不起的住处

魁北克妇女收容所联合会执行主任马农·莫纳斯泰斯说,蒙特利尔为妇女服务的收容所几乎总是爆满。

莫纳斯泰斯解释说,魁北克的妇女收容所不仅为逃离家庭暴力的女性服务,也为那些人口贩卖、强迫婚姻的受害者和一些无家可归的女性服务。而这样的人口在增长,但过去十年中建造的妇女收容所却很少。

问题并不仅限于魁北克省。加拿大广播公司的分析发现,在加拿大所有主要城市,家庭暴力收容所被迫赶走了大量妇女和儿童。加拿大妇女庇护所主任马丁说,从全加拿大来说,最大的因素是缺乏负担得起的住房。

许多使用收容所的妇女由于无法找到负担得起的住房,在收容所住宿期限到了后,被迫回去继续与施虐者生活在一起。

收容所紧张所反映的另一个问题是我们对亲密伴侣暴力的认识有待提高。马丁和莫纳斯泰斯说,收容所的来访者越来越年轻,她们更不愿意忍受虐待,而且更早逃离家暴。

但问题是,即使妇女能够进入紧急收容所,她们能逗留的时间往往限制在一至三个月之间。由于缺乏负担得起的住房,很难找到之后能去的地方,一些妇女回到施虐者身边。

米歇尔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心理、有时是身体上的虐待后,逃到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弗雷泽谷收容所。

她只有30天的时间寻找另一个地方落脚,而她现在已经负担不起任何东西了。被告知要等待两年才能得到补贴住房,她选择回到了前伴侣身边,并说他已经改变了。但几个月后,虐待行为又开始了,并且迅速加剧。米歇尔开始担心她的生命安全。她给几个妇女收容所打电话,但都满了。

“我必须活下去,直到我能进收容所,”她回忆道,那时我想“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她现在拼命寻找一个永久的能称作家的地方。

04

这里很安全

哈米达能听到她丈夫说话,但无法移动或发出声音。医护人员赶到,给她戴上氧气面罩。他们把她送往医院。

“我告诉医生,我无法经营这段充满暴力的感情了,我想去一个看不到我丈夫的地方……如果我回家,我还会做同样的事情,我还会……结束我的生命。”

一名社会工作者来医院见了她,给她在收容所安排了一个位置。

哈米达出院后,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去收容所。但在出租车到达那里的10分钟之内,哈米达的丈夫和儿子先到了。她的儿子很高兴看到她,大声喊叫,面带微笑,冲去拥抱她。哈米达不忍心离开孩子。于是她和丈夫回家了。

但是一到家,她就将手里攥着的一张小纸藏了起来:上面写了收容所的地址。

两天后,哈米达深夜去一家便利店,那时她丈夫正在上班。她打电话给收容所,问他们是否还有位置。他们确认还有位置。收容所叫了一辆出租车,哈米达带着儿子离开了。

当早上醒来时,她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儿子在她身边,哈米达说,她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我没有压力,我是安全的,我现在充满希望,我的丈夫不在这里——这是我的天堂。”

母子两人将能够留在收容所,直到一个补贴住房开放。在此期间,哈米达承担厨师工作,并在学习,希望完成高中教育。

哈米达说在收容所与其他人分享她的故事,听她们的故事,让她更有有勇气向前迈进。

“我们很强大,我们也会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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