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言闲语 || 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 / 开普饭

壹

一

老黎如此日日坐在这里，除了那些简直不能称之为工作的文字整理工作，只要没有讲解任务，她每天都过得很惬意，如果没有那些这人那人杂七杂八的闲事，更对得起这点可怜的工资了。

不断地发胖发胖，脂肪总是一丝一厘地在腰肋间积聚，若不是腰椎有毛病，让她隔一会儿就站起来扭扭，她定是能整个半天整个半天地不挪动的。

离椅，沏上一杯盈绿的铁观音，有益的嗜好！

二

这天是博物馆办公室主任黎璠的班。

读小说属于一种闲适生活，既不能推动经济发展，也不能解决日子里的任何实际困难，它能产生的仅仅是一种对心灵的慰藉作用，这也是文学之所以能够持续存在的‘生命之根’。

黎璠像个少女一样对偶像书爱不释手，书里面关于医院关于手术室描述众多，可见作者要么有医术功底，要么在医院体验过生活。好作家都是各方面多有涉猎。单一的作者，只能片拉片地日记似的，而在通篇布局上是欠缺的。

记忆中印象中好多年她都没有这么喜欢一本言情小说了，青春励志。繁忙劳累的工作之余，迫不及待，日夜兼读十一天消谴了厚厚的两本上下集，又借歇眼睛的功夫来个懒人听书，播者名字也改味得很，叫幺蛾子。

对于普通人来讲，不是人人都需要经典的。碎片化也是可以的。不能要求人人都要懂莎士比亚，又要看《红楼梦》，又要听京戏，又要会写字。一个阅读氛围好的场所，大多数人有时间读“无用的书”。

楼道里110提醒“您已进入监控区域”响起，接着就听到“赵逸舒，快点，要迟到了，今天要展厅库房两头跑的，晚了，老师会生气的。”

黎主任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气喘吁吁的钱烁和后面紧跟着的赵逸舒，两人均是流海湿透。三十年前最时行，后来曾经一度极不时行，到如今又二番时行起来的喇叭裤，把她们青春洋溢的，极合身极大气。漂亮姑娘只要稍微一打扮就显得更漂亮了，根本用不着化妆。有的姑娘全凭那些粉啊脂啊来点缀，但是不一定就会得到人们的喜爱。

黎主任爱怜地看着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她们俩：没事，不要慌，馆长还没来呢。我把空调开大点，你俩先凉快会儿。

随后范满也到了。

今年这些来实习的，名字起得一个比一个牛掰。老黎一直有研究人名情结，每个父母都想把最响亮的并富有寓意的名字送给自己的孩子。因此她常想，过几年退休了，她就开个起名馆。她有一个郭姓同学，在离婚后想把儿子的姓改成郭，她说她给自家女儿起的好名字，就让她也帮她取一个。她就取了“郭凯信”，谐音“开心地过，过得开心”。她同学把生辰八字输入电脑，全是大吉大吉大吉。

这安逸舒适好理解，范满和钱烁是一天来的，黎主任当时给她俩发表填时笑说：这范和钱本身不好起名，起不好铜臭味太大。你们这都好名字啊。范满腼腆地笑笑，钱烁则忽闪忽闪大眼说，我还有个弟弟呢。铜臭味就大，叫钱金。

黎主任又乐：你们父母好好推敲了，众口烁金，更好。

三

很多男孩子都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地，想当然地，认为刚毕业的女孩子单纯，好追。殊不知，经过面试，笔试地过五关斩六将地可进入单位了。新入职场的紧张和对同事关系的战战兢兢，会冲淡女孩子对爱情的向往。呼吁男孩子们，如果你心仪上了某位女孩子，就先帮助她，让她顺利度过试用期吧。

黎璠表达了这样的观点，馆长质疑了：竭尽全力帮她度过了，表白时人家不乐意怎么办？

女孩子也会对自己的品行有所思索：这不是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吗？

呵呵呵，这就看双方造化了。

对于刘扬和钱烁的相处，全馆人已心知肚明了。馆长在分配工作时，特意让他俩搭档。

两人同为历史系毕业，同时对青铜器和古钱币感兴趣，只不过刘扬比钱烁早毕业三年，算起来是师兄。两人的专注可谓惊人，不管不顾库房的异味，可以呆在里面对那些个瓶瓶罐罐的一天不出屋，连上厕所都是小跑。这个过程和境界，不是人人能做到并做好的，最起码不是其他两位实习生能做到的。

刘扬让钱烁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钱烁曾幽默地说“老师让她做的事都是合理的，她要是不肯做就是不对的。要是摆弄个文物也要问个为什么，那东岳泰山都要被问倒的。”

对于要她的记录，她也写的很快。虽说快与好是两回事，但刷刷地写一阵到底是件痛快事。刘扬总是让她向黎主任请教，几次下来，老黎也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一点就透，不像那“织件毛衣需要三只羊。啥？羊还会织毛衣？！”的不能愉快地聊天的。

钱烁的执著与韧劲常引起老黎的感动。她曾解释过她的努力，虽说她从不曾谈及她的家庭，但从她的言辞中也可看出端侃，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言论：刘老师待我特好特好，跟他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好多好多。在学校时是理论知识多，现在是见到的实物多。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努力的天花板，不过是别人的起点。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人就出生在罗马，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而有人出生就没有爸没有妈，人跟人没有可比性，这是一个英雄不问出处的年代，也是一个英雄必问出处的年代。我真的很感谢刘老师。

愿人人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

贰

一

一早来到这里。这一段河谷，是水利局下属管辖的水库，是城里人节假日经常来休闲的地方。水库管理所写有“不许垂钓，不许游泳”字样，所以要来钓鱼须有水利部门下发的钓鱼证。

阳光，河水，鹅卵石，野生植物，鲜花，麦田···还有温润的风，都在这夏天天里弄成好风景，带给人不错的心情。这边一伙男士支杆静坐的，那边一伙女士挖点小野菜的，再那边热锅热灶搞烧烤的，还有半山坡上大人带小孩子放风筝的。车也来自豫R，L，Q这些个周边相临交界城市。

按说，在这么一个好天气里，又是公共场所，分别属于不同社会群体的男男女女各玩各的，互不相干。可是，人与人之间有时偏偏很奇怪，难以做到不去理睬别人的事情。钓鱼的起初气闲神定，可闻到烧烤的也会往那边多看几眼；这边有鱼儿上钩了，那边也会不再喧闹注视着这边解钩；这边有挖苦菜花的小铲磨到手了，那边挖荠荠菜的告诉麦田边的田埂上的土好虚好挖的，这边也会告诉她荠荠菜出花就老了，歪好挖一把嫩的够晚上做面条即可。陌生人之间其实比熟人更好相处。

阳光明媚河水东流，风从山谷穿过，像河床的呼吸。这一天真好。虽然没有钓到鱼也不沮丧，因为河谷口的确定清爽怡人。并且和陌生人搭腔不用担心害怕也不用一天盯着手机，又在这当儿找到素材用这的时间上网显摆一下文字，向圈子讲述故事，只要得个休闲日都会来到这里，伏天正一步一步地逼近呢，这在平常心境下绝对体会不到的。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作为一种休闲方式，旅游已经成为许多人的首选。你到我住厌了的城市，我到你住厌了的乡村，互相看看。还有那引起网上轩然大波，颇有情怀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都说明了大众对旅游对自由的向往。

河流的上面原为荒山野岭，现在成了人为开发的旅游胜地。温泉，冲浪，吊桥，玻璃栈道，并根据天然之物取了名符其实的情缘路，三生石，飞来仙人，金鸡独立等景观，酒店设施一应俱全。依山傍水，怎一个美字了得。

二

她一袭墨绿色连衣裙上身，衬得更白皙了，穿着现在流行的百搭小白鞋，在远离豪华酒店的大门外边的，沿水岸用水泥抹成的干净坡道上走着，无意识地踢着一颗小石子，但并不把它踢到水里去。像小猫逗玩刚捉到的老鼠那样，咬咬挠挠的，但不马上吃掉。她就这样沿着这条优雅的水泥路，来回踢着那颗倒霉的小石子。

她是学建筑的，研究生专业学古建筑的。对中国四大回音古建筑声学技艺颇有研究。但这专业丝毫没有让她“古董”，反而由内而外散发着文人气质。

声音是我们认识世界和了解世界的一个窗口。虽然乐器等声音制作技术在人类文明史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但是由于视觉至上的传统思维等原因，对有关声学史的学术专著，尤其是中国古代建筑声学成就的研究并不多。她致力于此，多次赴北京天坛考察，探人所之未知。她爱上文物爱上考古，爱上自认为“就是旷课也要去的地方”的博物馆。

两辆车开过来，直接停靠酒店外面，下来几位服装考究之人。一位“高大英俊”大踏步相迎，老远就伸出友好之手：唉哟，说的九点到，我在这望眼欲穿的恭候多时了，终于盼来了。一位“大腹便便”幽默地接道：重量级的都是压轴的。

她诧异地停下步子，抬头寻声，林黛玉般地：好生奇怪，好熟悉的声音。

完了就傻呆了。

他也看到了她，呆了一瞬，然后对助手耳语一下，助手就招呼客人里面请了。

他走向了她：啥时回来的？怎么不联系？

她答非所问：这是你办的？

他浑身透着成功人士的干练气息：不是，是我父亲，我帮他打理。你呢？毕业了？还是考古？工作呢？不太好找就来我这里吧，考虑一下，回头联系，我这先忙。

她还没回答，他又笑脸迎向一位新开来的车：唉哟，王总，你可来了。里面请里面请，他们都到了，就差贵人您了。

她看着他们进入酒店的背影怅然若失，越发觉得他们之间的鸿沟已···

几年前她报考古专业时他俩有过分岐，他说这专业就业面太窄，前年那个全系就一位毕业学生。而她是宁愿全系只有她一个学生也要学的，她喜欢体悟古建筑的魅力，体悟历史的厚重，体悟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在这一点上，她有《哈佛爱情故事》中金泰熙主演的李秀茵般的执著。

也是，她是喜欢与物交往的。从小就安静，大人做一顿饭，给她一个小手绢就能自己玩半天，这种性格适合做一定领域内的研究工作.她没啥特殊爱好，打发时间通常有两种方式，看书和玩魔方。她不喜欢玩手机，也不喜欢追剧，只喜欢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地放松，不被任何人打扰。她坚定地认为，只有一个人相处才最自在，也搞的她不喜欢与人交往，也不知道如何和人相处。甚至于和所谓的闺蜜吃饭，她都认为是在浪费时间，是累赘。而他是喜欢与人交往的，多么尴尬的境地，他都能打开活跃局面，他有很多的热爱和那么点点的野心，这种性格适合做销售经营之类的工作。这两种性格截然相反，但无可厚非，各有千秋。都说性格互补方成神仙眷侣，有时也说不通的。她去上研究生，他俩就断了联系。

但愿人人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