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能晟‖短小说

蚁穴（ 短小说 ）

文/李能晟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感情之堤，也常常如此。

——作者题记

粤东城，是一座客家小县城，客家元素突出，人文丰富，历史底蕴深厚，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对象。城东住着一个小青年欧阳旭，城西住着一个小姑娘西门燕，偶然机会，欧阳旭认识了西门燕，两人都觉得很有眼缘，一见钟情，不由自主地谈起了恋爱。欧阳旭有点“文青”味道，性格率真，感情细腻敏感激情；西门燕也是性情中人，看重相互理解，讲求“心有灵犀一点通”，生活中很独立，相对大大咧咧，马大哈。一场恋爱，谈来谈去，不知不觉就耗去他们四年多的青春。四年多来，欧阳旭与西门燕的恋爱真的谈得很纯粹，很纯真，很有味道。

一天中午，在某国企办公室上班的欧阳旭，忙完单位的事，拎着公文包，悠悠晃晃下楼，开车回家。欧阳旭想到早晨与西门燕的“晨课”：相互问好问安，西门燕要欧阳旭“愉快”，心里真的生发愉快之感，马上从公务包里掏出手机，滴滴滴给西门燕发去短信:  一踏上车，心里就想着你。欧阳旭以为西门燕会秒回，以前，一般他们的微信，电话基本是秒回的。今天，欧阳旭不见手机有动静，以为西门燕工作忙了，没空回应，也就打火开车回家了。的确，西门燕在某公司基层做主管，常常会忙得不可开交，迟复也是难免。

刚到家门口，手机微信滴的一声，提示灯闪着蓝光。欧阳旭赶忙拿出手机查看，见是西门燕回的，心里窃喜。看微信内容，很简短: 在外吃饭。欧阳旭马上回问: 这么早?谁请吃饭哟?西门燕回：“准备出发”，就没下文了。欧阳旭记得他与西门燕之间，四年多来，基本有问有答，不会掩饰什么，有什么应酬，与谁在哪活动在哪吃饭，都会一一告知，有时还会即兴发个位置定位什么的。

这次，西门燕让欧阳旭觉得神神秘秘，欧阳旭心里起了一缕缕的迷雾了。整个中午，欧阳旭胡思乱想，臆想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抑闷的情绪空间里任意驰骋，心乱如麻……

下午上班，欧阳旭说不出的烦躁，没心思做文档，没心思看这段时间各部门的汇报材料，连供联部长要他做的请示报告，也理不出头绪来写，茶喝去特别的涩苦，手机的抖音快手不好看，看文章，一个个字，就像会跳舞，故意扭动挑逗欧阳旭，甚至有戏弄他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声音似乎在欧阳旭心灵最深处响着: 她与谁吃饭?怎么不能告知?

晚上，欧阳旭守家，一人在看电视，点开九十六台《武术世界》，看着精彩的搏击，看着运动员顽强的拼搏，体味着武术的速度角度力度技巧意志力，忍耐力，不言败的精神，欧阳旭似乎忘记了一天来心里的丝丝疑惑，丝丝不快。此时，西门燕与欧阳旭联系了，在微信里发来一杯浓浓的咖啡️，并告知她要换工作了。从文字里欧阳旭能感受到西门燕心中些许的调笑调侃。欧阳旭有点执念了，一改昔日的风趣幽默，一改曾经的口若悬河，就是不接西门燕的话，还是纠缠中午的微信：中午有人请吃饭，问了也不告知，这么神秘哟。西门燕与欧阳旭的一段微信在展开。

西门燕：我一般吃饭不看手机。

欧阳旭：我问时，你说准备出门哟。

西门燕：骑着车怎么看手机?

欧阳旭：到了也可以告知的。知道你与谁一起吃饭，我也就放心了。

西门燕：有时不回，不说，应该有个中的缘由吧?不是什么都要告知吧?

欧阳旭：好吧，神秘点好。人家不想告知的不问，也是一种尊重，一种礼貌。我尊重你不问了。

本来很聊得的欧阳旭与西门燕，那晚就这么匆匆结束了，连个晚安都没有说。

欧阳旭是懂西门燕的。西门燕个性独立，很有主见，做什么都是大方得体很有分寸的，对家人亲戚朋友，很真诚，对欧阳旭四年来也一样，到了今晚两人闲聊，欧阳旭再次询问中午与谁一起吃饭，西门燕还是避而不谈，那欧阳旭就不会再跟问了的。西门燕很有毅力，很有原则性，人际关系讲求真诚，但又要有独立性，要有各人的隐私权，保密权，包括亲人家人情人间都如此。她不想说的，任你如何，她都不会说的。而欧阳旭偏向情感，认为情感世界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相互间要坦诚，没有说不得的家事工作事人情世故，除非感情出问题了，有见不得的人或事。

自从那天西门燕神神秘秘吃饭后，欧阳旭心里总觉得有只蚂蚁，很不舒服。偶尔与西门燕在一起，总觉得西门燕有什么藏着他，说的话做的事，总觉得还掩饰着什么，欧阳旭总想找个机会开门见山与西门燕聊聊。但是，欧阳旭又担怕西门燕会怪怨他，怪怨欧阳旭小气，情绪化，怪怨欧阳旭无事生事，甚至骂他小家子气，说什么人在社会上做事，谁没有私下的应酬交往? 欧阳旭一空闲下来，也自己劝自己，别去想那么多，要尊重人家，信任人家，她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的，她不是滥情者，不是势利女人。但欧阳旭又告诉欧阳旭:  怎么不能说?你这样神神秘秘，顾弄虚弦，什么意思?不告诉人家，完全是天马行空，目中无人。欧阳旭焦躁，觉得一身蚂蚁在咬他。有时，夜阑人静之时，欧阳旭又会美美的回忆着与西门燕相处相交的美好时光，一笑一怒，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暧味，那么的充满生命气息，慢慢体味着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心灵相通。多少的不言而喻?多少的会心一笑?多少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然而，每当如此，欧阳旭心里又响起“她与谁一起吃饭?怎么不能告知?”一个个字，一句句声音，化成一只只的蚂蚁，在欧阳旭心里爬着，蠕动着，轻轻的咬着，重重的咬着，有时痒痒的 ，躁乱不安；有时很痛，似乎心口在滴血……

日子如流水，静静地流淌着。欧阳旭一样上班下班，西门燕一样工作应酬。两人有空还会聊聊天，方便时还会见见面，坐坐，说说话，喝喝茶，西门燕有什么应酬也会告知欧阳旭，欧阳旭也不会再深问，总是一个“嗯”字了结。西门燕感到了欧阳旭的变化。本来四年多热恋着的欧阳旭，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燃烧着西门燕，温暖着西门燕，如今，欧阳旭没有了太多的激情与西门燕聊天了，也不太主动相邀西门燕出去活动放飞激情了。面对西门燕，一改曾经的激情率真，多多是尊重，理性理智，什么都是彬彬有礼，大方得体，一切看去有规有矩，四平八稳，空气中少了很多的暧味，少了很多荷尔蒙的气息，少了很多温暖身体温暖灵魂的音符。欧阳旭与西门燕双双都感受到了。他们都在暗暗叩问：怎么会这样?

一次，西门燕问欧阳旭是不是有什么心病?欧阳旭反问:我会有什么心病?西门燕半嗔地问欧阳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欧阳旭还是反问: 我会吗？咱们不是一样见面，一样坐谈嘛?

欧阳旭想改变自己，但总觉得被蚂蚁咬着，丝丝的痒，丝丝的痛……

其实，感情就是一条长长的堤坝，容不得一点的蚁穴; 点滴的蚁穴，或许就会毁掉一条堤坝。好感情，像一眼清泉，容不下一丝的杂质; 现实中的感情，信任是磐石，如果感情出现了疑惑，猜疑，就会产生不信任感; 没有了信任，人还在情感里，就会如蚂蚁咬心一样折磨，天长日久，就会出问题; 感情，万万不能顾弄虚弦，不能神神秘秘，不理性的感情，加上了肆意的想象，就会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意践踏着健康的机体，健康的感情……

据说，欧阳旭与西门燕的恋情，最后真的被心中的蚂蚁咬断，两人来于江湖，淡忘于江湖……

我但愿这是传说。因为一次的神秘，了断了一份四年多的恋情，那是多么让人遗憾的事呀。

作者：李能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