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围城”日记:遇见

(图片选自网络)

“为了配合疫情防控,我们对住户进行调查,请您配合。请问您家有没有发烧的?没有请按1,有请按2;请问您家有几口人,(有几个则按几)。”

“请问您是某某某和他的家人吗?请问你们家现在住几口人,有体温超过37.3的吗?有干咳或者浑身泛力的吗?有与确认病例和疑似病例密切接触过的人吗?好,谢谢您的配合。我们还将继续来电话询问……”

这是自小区封控以来,我们家每天要接的两个来电。

前面那一个语音电话之前,家人最初接到一人工电话时,告诉对方真正的房主不是我们,并给了对方可以联系到的人,但是无效,我们还是得每天回答“发烧和几口人”这样的口算题。

第二个电话是我接,来电声音亲切甜美,仿佛一个可爱女生就在隔空的远处。感叹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在疫情危重时,或上班,或当志愿者,多不容易啊。

第二天,看到这个号码来电,我会多一份认真,回答对方的询问,但产生了一些疑问。到了第三天,声音仍然亲切甜美,我尝试着变换口气回答,比如“跟昨天一样”,对方就卡顿了。我试图跟对方商量,没有异常情况是不是可以简单点儿,对方竟然不理会我。

过了一会儿,对方说明:“我是电话机器人。”

你是机器人?偏偏你貌似可以与人交流。最让人感觉不爽的是,天天甜言蜜语,天天“请问你是谁”,听到这样的询问,让人有时有堵的感觉。

但是,为了配合政府工作,我得天天接,但无法保持开始那样的尊重和用心。因为,我感觉自己没有获得尊重。

再说另一种遇见:

一中年男子去协和江北院区看老毛病前列腺炎,结果查出肺部疑似有毛病,被当新冠疑似,进入快捷酒店留观,作了两次核酸检查,两次CT,呆了14天,医生通知,排除新冠,他可以回家了。

但是,与他同室隔离的有一人确诊新冠。这位前列腺患者哪里敢回家,只好自己花钱到酒店自行隔离,再一个14天。

这名前列腺炎患者的遭遇还不算冤枉,因为那时正是全市疫情风声鹤唳的时候。所有医生如惊弓之鸟,看什么病都得看肺,尚可理解。而下面的一次求医,就不好为谁开脱了。

宅家里的我弟,恐肾结石发作,因不属于发热病,社区不管就医,他也不想家人陪同,增加感染风险,自己一个人忍着巨痛,步行半小时赶到对市民开放全科的某医院急诊科。

排了长长的队,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武装到看不见牙齿的接诊医生。可以理解的原因,弟弟只能在相距三米开外的地方,向医生诉述病症,要求做肾结石CT检查,怕医生烦,不好反复唠叨,简述后,医生立马开了CT检查单。

弟弟拿着检查单,又开始漫长的排队。检查完了之后,又一个漫长的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告之结果:肺部和胸腔没有问题。弟弟问:“我是检查肾结石啊?”看片医生为难地说:“腹腔没有检查。”这名医生比接诊的强,说:“那我给你再开一张CT吧?”

已经在这里折腾了半天的弟弟,此刻欲哭无泪。说:“我已经耗费了半天,我还要在这里再等半个晚上,我受得了吗?”

我今天记述的是4个人,前一类是电子机器人,后一类是医生。本来只想记录不准备评论的,还是忍不住。

先说医生,医生都已被新冠“感染”成新冠专科医生了,这病毒够厉害的。不管你来看什么病,一根筋,只判断你有没有新冠。其它的,死活都不管。好可怕。

在那发热病人一床难求的至暗时刻,多少非发热病人无处求医。一个在一线抢救新冠病人的医务人员,她非新冠而是其它重症的父亲,因求医无门,眼睁睁地不幸离世。这样的事并非个别。这对一个家庭是怎样的伤害?

再说让人很无趣的机器人。你认真对待它,它永远对你是陌生的。那种每次的热情和亲切,就觉得是人与人之间的虚假。

但是,接受电话机器人询问的,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相信它又会作出及时的反应。正像有位市民说,每天接到电话,就感觉这座城市在关注着自己一样。

还要说一个但是,与我们有关的三处老人,却没有一处接到类似的电话,只是偶尔有社区工作者来嘱咐一声。那种被“天天敲门”、被上门嘘寒问暖的,似乎总是在电视里。当然,如果真的用电话机器人询问老人,恐怕很麻烦。除了老人的听力和表达力退化外,也有老人不一定听得懂除了子女之外的标准口音。

所以,除了强制性询问,我怀疑,语音电话查询,是不是选择性安排。

跟阻隔病毒传染一样,这么强大发达的科技都用不上,唯有最原始的“封城”手法。为人服务,最管用最贴心的还是人。但人如果都像一些医生被“感染”,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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