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经方医学的生长点(下)
寻找经方医学的生长点(下)
错过上中篇的朋友直接点击上面文字。
(十九)
中医师除了从自身广袤丰富的临床体会中,还能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得有关诊治的经验呢?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不仅仅“是什么”,而是去“做什么”;“是什么”只是一种状态,而只有去“做什么”才能提供一种说服力。《伤寒论》那些是不言自明的方证,其中决定性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不言自明”的条文,而是来自“我认为”。“我认为”不是自以为是的自我言说,而是要经过打磨和历练才会在尝试中寻找到自己的声音。临床实践告诉我,每当我们用仲景的“方证辨证”治好一个病案时,我们对《伤寒论》就增加了一层的理解;与此同时,“我认为”也会相应地提高一点点。就像黑格尔讲的那个往水里扔石子的小男孩一样,从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里,感到了自己的力量在延伸、眼睛的视力在增强、心灵的感受力在萌生,其体内的活力、弹性和韵律也在悄悄生长。也就是说,扔石子这么一个动作,其结果不仅是看得见的一个水圈,而且还有小男孩从中创造出来的新的自我。这个内在的收获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却是实实在在可以感觉到的。只要医者注意到患者各自诊治前后的病情变化,并对其中的细微差异引起高度重视,医者原本的眼光趣味、观察力和敏感性就会得到相应的提高。这一点,我们在自己的临床实践中,在每一个无名无声但知冷知热的普通患者身上,都会得到反复的验证。汪丁丁(著名经济学家)说得好:“实践之所以高于理论,因为理论只是话语,是等待着被人理解的文本,是没有实现的意志。实践则是理解的过程,是实行中的意志。”所以医学家也认为,临床实践永远是理论和学问的老祖宗。
(二十)
(二十一)
方证辨证的方法虽然是诊治效果最好的一种疗法,但在我们没有掌握它的真髓之前,疗效平平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传统的“辨证论治”于事无补,反而会搅乱自己的思路。矢数道明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诸家异趣,技术不同,故其立论制方亦各不同,而摭[zhí]拾杂乱,则其方法不能统一,而治疗无规律矣。”即使医生精通两种不同思路的辨证疗法,也不一定是优势互补。在疑难病症面前,将什么悬置、不提、放下,将什么坚持、携带、铭刻于心,是很难保持自身的一致性而不致被从两个方面来的相反力量扯得两败俱伤。临床事实常常告诉我们,如果这样的话,只会使自己更加混乱和无能为力,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更不得要领。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跨越这种障碍,仍然在两种旗鼓相当、互相抗衡的思路中游刃有余。我的办法是,坚持“方证辨证”一种单一的辨证思路,利用针灸等外治法,内外合治,疗效互补,在诊治过程中摸索前进,逐渐完善,走向成熟。现代经方医师如果在纷繁复杂的临床现象面前失去对症状、体征、舌象、脉象的把握和病势进退的方向感,看不到各种变化中不变的东西——患者体质、病史和相应的方证状态仍然客观地存在,则可能从根本上忘记了中医经方医生的使命。
(二十二)
(二十三)
理法辨证和方证辨证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它们追求的方向不一样。方证辨证是追求“知其然”;理法辨证是追求“知其所以然”。
直言不讳地说吧,历史以诡异的方式将中华民族的经方医学移植在大和民族医生的身上,移植在一个和我们文字、习俗、文化、制度等有很大差异的国度中。阴差阳错,中医经方的方证辨证在日本却得到长足地发展。日本汉方家把庞杂的中医理论进行了“削尽陈繁留清瘦”的扬弃,竟然尽显其仲景思想的本色之美。章太炎先生有“吾道东矣”一语,暗指这一令人难以启齿的历史事实。
(二十五)
(二十六)
《伤寒论》是古代医学夜晚最动人的一场篝火晚会,其薪火穿越2000来年的历史天空,至今仍旧光彩照人。也是《伤寒论》的火种点燃了日本汉方,使它升腾起灿烂的烟花。历史进入近代,在东西两种文明激烈碰撞中,中医学满目疮痍,经方医学的发展陷入低谷。一直到了黄煌、胡希恕的出现,才拨开了重重的迷雾,使中医界寻找到经方医学存在的连续性和源动力。黄煌的学说如一源头活水,使人们对《伤寒论》有豁然开朗的领悟。
作者:娄绍昆,娄莘杉编著。本文编辑/刘继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