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民:《运岸老民》之一
邓一民:《运岸老民》之一
运岸老民(一)
邓一民
运河从千古流到今天,很长,很长,长得足以让人们忘记历史……。
父亲从出生到离世,居家住在运河边,行走不离运河堤,吃些运河水,是为运河人。如同堤岸上的槐树根,吮吸着运河营养,枝叶望着运河水落水涨,枝枝叉叉充满运河情。
父亲有个习惯,晨起习武来回要在运河两岸走走,黄昏降临要到运河岸站站。
五、六十年代,我家住在新华桥北建华街距运河东岸不到三十米的一个小院里。三间半土坯房(那个年代砖房都稀罕)最东侧的大半间屋是父亲的卧室兼画室。屋内终日不见阳光,低矮阴暗,墙皮脱落,墙面凹凸不平。小院东西狭长,南北不宽,两扇破旧木栅门常掩,一棵老枣树枝条在风中颤栗着伸出院外。
七十年代,家搬到了水月寺西侧民政局家属院,我们住上了砖房,父亲也有了一间比原旧居大一些的卧室兼画室。房间依旧逼仄,简陋的画板、画箱、书架是主角,单人床、煤炉子把房间塞得满当而凌乱。人在屋里走动,一不小心,不是碰掉了这,就是挂掉了那。父亲在这间小屋里住了将近三十年。人去后失修,墙皮脱落,书案蒙尘,角落挂着蜘蛛网,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墨味,狭窄局促的空间却因曾经的主人凭添了境界和气韵,有了精神和风骨。
新家还是没有离开运河,距河岸距离不到百米。我在小院种了一棵苹果树,没几年树干就碗口粗了。春天,满树的白花盛开,蜂子飞来飞去在花蕊间起落着忙碌。盛夏繁茂葱茏,为父亲的画室遮荫庇凉。入秋自然是果实累累。紧挨画室南窗,一颗自然落籽长成的椿树,葳蕤中透着野性的力量。冬日叶落,正午时分,一缕阳光的脚步跨过横斜穿插的桠桠叉叉走进小屋做客,成为陋室的唯一奢侈。
小院简陋,是闹市中偏僻的一隅,“运岸老民”的父亲在这里安然迎送着每一段或寂寥或热闹的时光,用几支秃笔,一砚宿墨,数张糙宣无休止的写写画画,抚慰着常常是躁动不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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