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乡村•胡说八道
穿过这个不寻常的春天,时间的脚啊,来到五月,繁花似锦的五月,鸟鸣如瀑的五月,忙里偷闲的五月,我决定读一读胡适。
二十多年前,先生的一位本家,我的一位同窗,手捧一本胡适传记跟我说:胡适是我的偶像!在我心目中最厉害的学问家,你读一读胡适吧,你读一读胡适吧!
可惜,我已经无法告知这位同窗,“抵拒”了这么多年终于如她所望真要读胡适了。师范三年我们几乎读遍了学校图书室和上派街头书摊里的“好书”,楼上学姐曾因为夜读偷点蜡烛烧掉了两床蚊帐,差点被记大过。往事如烟,转眼散。很多人事已经很模糊了,但胡同学对胡适的推崇以及她对我说的话却十分清晰地留在记忆里,仿佛就是为了今天启读的仪式感。
那个周末傍晚的教室里,我第一次记住胡适。几十年的“抵拒”是隐约中觉出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读不懂时不如不读。
如今,我能懂吗?我想大约好像是的。
我读过一些鲁迅,半生不熟地,还二手,但我喜欢鲁迅的文字,“大约的确死了”“两棵树”云云,惊艳了我那懵懂无知的学生时光,尤其“金黄的圆月”段简直不要太真实!
我读过一些徐志摩,曾被灵动无匹的诗句打动,但文中时有娇喘,透着底气羸弱。可以想一个场面,才貌姣好的女子吟了一句俏皮的戏文,这位徐兄台下双手拍掌道:哇,好好哦!那啥,赶紧找扫帚,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读过一些沈从文,见识了一旦文人深谙并深爱乡土会写出怎样美的人物和故事,活泼的自然,自然的活泼。而一旦离开乡土,自然不再,活泼不再,变成行走的木头。
我读过一些钱钟书,此人才情非常人能及,以致才华是他的优势,也成为他的枷锁。
我读过一些张爱玲,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才气里有孤傲和刻意,一辈子不肯松口气。
……
后来,我还读过一点杨绛,一点费孝通,一点朱光潜……但我没读的更多,太多。读过的民国文字里,鲁迅的最好,可能因为他文理兼有的缘故。对,文理兼具,很重要。舞文弄墨的人应该通一点数理逻辑,才hold住复杂的世界和思想。胡适先生喜欢写字,当然写得很好,他的字句里有坚强的理性精神,这点真不错。我很怕又是一位“张爱玲”或“徐志摩”,才情超绝不假,但见识里少理性,这就要了命。
但是,我总归还没读过胡适,这位皖籍先生。曾经以没读过胡适之和朱光潜为皖人之憾,就如作为安徽教师没研读过陶行知,是非常不应该的。
即便多年前仔细读过陶先生,到如今也淡忘了很多。那些家里藏书的人似乎可以随时翻看,那些博闻强记的人不需要藏书平日谈笑间处处有引注。如果有选择权,我宁愿与后者为伍。不知道愚钝如我是怎么消化好书的,那些读过的文字、看过的花、听过的乐曲都还在我的心里么?
希望逢着一位通透豁达包容的胡先生,文字里有人的光辉,有生的力量,有超脱的智慧,有投入俗世的热情和慈悲。对胡先生的好感,在没读之前,很大一部分源于他的婚恋,既没有钱钟书杨绛那样为后世标榜的纯粹,水至清则无鱼,纯粹往往意味着隐匿和孤绝;也没有鲁迅那样的冷漠,至今想来有寒意;也不似郭沫若般滥情,滥情终无情……总之不轻薄不放纵不标榜不冷漠也不刻意,为人如此,应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先生的为学。尊重是其中的灵魂,含尊重他人和自尊自重。当然,两方面需要相互应证,需要去读,需要抛开各种无意间得来的二手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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