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酒友

叙州有个名叫云豪礼的富商,家产万贯,手下有好几家商铺,在此地有名。云豪礼乐善好义,朋友很多,非常喜爱杯中之物,不醉不归,家人们总是为他担忧,好在他虽然总是走夜路,可没有遇到惊险的事情。

有一天,他和朋友们聚会,一行人觥筹交错,尽兴痛饮。

从下午喝到傍晚时分,都有了醉意,有的胡言乱语,有的趴在桌子昏昏欲睡。

过了会,陆续离去。

云豪礼也醉醺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

此时,夕阳西下,他踉踉跄跄地走着。

过了会,酒劲上来了,身子无力,只好坐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休息。

他酗酒如命,明明已经醉了,可坐下来,又拿出朋友送他的酒葫芦。

打开盖子,一股美酒的香味扑鼻而来,果真是美酒啊!他感叹。

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惬意地咂吧咂吧嘴。

片刻后,他醉倒在地上,昏昏睡过去。

过了会,醒来,惊愕住,只见他的旁边,竟然坐着一个须发皆白黄衣老者,正在拿着他的好酒痛饮。

原来老人家也好这口!

看着他“贪婪“”的样子,云豪礼哑然失笑,依然装睡。

那老者把葫芦里的酒喝个精光,不大会,有了醉意,竟然也昏睡过去了。

云豪礼目睹,心里暗笑,看来,这老人家酒量还是不行啊!

想把他送回家,可自己也醉醺醺的,走路都费劲,再说,也不知道老人家住在哪里?

只好叹息一声,等他醒来。

遂又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昏昏欲睡。

过了会,他睁开眼睛,想看看老者醒了没有。

目睹此景,却是大惊,只见那岩石上,哪里来的老者,只有一个很大的黄色狐狸趴在地上,浑身酒气熏天,样子很是可笑。

云豪礼呆呆地看着它,觉得它已经成精了,是个玄狐,担心它醉酒被猎人伤害,遂耐心地等待它醒来,自己依然装睡。

过了两个时辰,那狐狸果然醒了。

它起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云豪礼,慢慢走进山林里去了。

云豪礼酒也醒了,看它消失山林里,笑着坐起来,疾步如飞地回家。

此后,云豪礼每次走到那里,都会把装满酒的酒葫芦放在那里。

第二天,酒葫芦果然没了。

一年后,他的运气不佳,生意竟然赔本,无奈把豪宅卖了抵债。

仅仅几天,他由一个富翁,变成一个穷困潦倒的人。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他穿着单薄,带着一家老小无处安身,小儿冻得瑟瑟发抖,很是可怜,只好厚颜至亲朋好友家寻求帮助。

可那些昔日里频频登门的亲朋好友皆婉言拒绝,有的远远看到他,竟然绝情地关上大门,任由他喊破喉咙,无人理他。

他站在寒风中,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想着以前自己在此呼风唤雨,八面玲珑,人缘极好,家里经常亲朋满座,高声畅谈,尽情痛饮,何等的惬意。

而如今,自己如此这般落魄,一家人居无定所,可昔日那些热情洋溢的亲朋好友们,如今竟然是这个嘴脸,真是人心难测,人性凉薄。

他仰天长叹,苦笑着摇摇晃晃地回去。

此时,天气寒冷,一家老小瑟瑟发抖地站在木桥下避寒,眼巴巴地等着他借钱回来,或者有亲戚收留。

可远远地看到他垂头丧气,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来,都大失所望,很是难过。

妻子听了经过,愤然怒道:“昔日里,你频频帮助他人,甚至一掷千金!可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收留我们!帮助我们!真是让人心寒!”

言罢,拥住两个儿女哽咽着。

不知道今后怎么度日。云豪礼目睹,心如刀割,抖抖索索地在囊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妻子,想找个客栈暂时安身。

妻子泪眼婆娑地点点头,携带儿女,拿起包袱,一家人离开这个地方,找了一个小客栈暂时安身。

到了客栈,为了省钱,每个人只要了一碗阳春面。

他的小儿因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想吃蒸鱼。

云豪礼想着这点钱省着用,能住几天客栈,自己明天就出去找活干。

可小儿就是要吃蒸鱼,闹得厉害,哭啼不停,客人们皆都停止吃喝,愣愣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颜面扫地,登时大怒,打了小儿几下。

那从来没有挨过打的小儿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扑在母亲怀里抽泣着,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客人们目睹,皆都摇头议论纷纷。

云豪礼只好好言好语地抚慰他一番,进入下等客房里休息。

第二天,云豪礼早早起来,出去找活干,可皆都无人用他,那些认识他的人皆都婉言拒绝,一连几天皆都如此。

这天晚上,他脚步沉重地回来,快到客栈门口,听到争吵声和哭泣声。

至前一看,大惊,只见自己的包囊,被客栈小二凶神恶煞地扔出来,妻儿被恶狠狠撵出来,原来是没有住店钱了。

忙过去苦苦哀求,让他宽限几日,等自己找到营生便付钱,不会欠他钱的。

可那肥胖的掌柜斜眼笑道:“云大善人,等你赚到钱再说吧!”

言罢,便让小二关上大门,

一家人抱头痛哭,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此时,西北风呼呼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夫妻俩万念俱灰,对人世没有留恋,不约而同的想自尽,一了百了,省得孩子跟着遭罪。

遂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到了山上一棵树下,掏出身上带子,费力的抛到树上,心如刀绞的抓住小儿和女儿,欲让她们先行一步。

那女儿已经至垂髫之年,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歇斯底里的,凄厉哭着自己不想死,泪如雨下,那小耳目睹,也害怕的大哭起来。

夫妻俩心如刀割,相拥而泣。

正在一家人悲痛哭泣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在此喧闹!让老夫不得安宁!”

话音刚落,面前忽的现那黄衣老者,云豪礼呆呆的看着。

那老者笑吟吟看着他们道:“原来是酒友在此!你们真是奇怪!这般天气在此哭泣,快快跟我来!”

云豪礼一家人默默无语,懵懵的跟在他后面。

走了会,面前现一豪宅,进入屋里,屋里摆设豪华,犹如宫殿一样华丽,云豪礼一家人看的呆若木鸡。

云豪礼心里想着,这老狐狸,果真成仙得道了!

老者命人摆上美味佳肴和美酒招待他们一家人。

一家人早就饥肠辘辘,顾不得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酒过三巡,云豪礼身子方暖和过来,感动的频频举杯向他敬酒,感谢他的大恩大德,收留一家人。

那老者笑吟吟道:“阁下不要客气!老夫一直都享受您的美酒!感激不尽,一直都没有报答您的恩情,今日正好看到你们有难,方出手相助!”言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交谈甚欢,不大会,都有了醉意。

那老者命人安排云豪礼一家人安歇了。

待云豪礼醒来,发现一家人竟然在一怪石嶙峋洞穴里,面前放着一些金银珠宝,一家人面面相觑,很是奇怪。

此时,那老者从外面进来,面色凝重道:“你们把这些东西带走吧!我也用不到这些东西!”

云豪礼听罢大惊,刚要拒绝。

老者摆摆手道:“不要拒绝,也不要感谢我!如若想谢我,此后还是给我送些老酒吧!”

言罢,爽朗大笑,命人把他们送出去。

他们走了出来,云豪礼回头,发现后面的洞穴消失了,面前乃是一茂密的山林。

回到城里,云豪礼一家人住进客栈,几天后,买了房子安顿下来又重新开始做生意。

没想到,时来运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子越来越好。

那些亲朋好友的又频频登门,换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众星捧月的围在云豪礼前,的样子,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的云豪礼,却是淡然一笑,虽与之谈笑风生,可之前频频帮助他们,一掷千金的日子,再不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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