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 两只苹果,拥挤着过河
两只苹果,拥挤着过河
◎朱成玉
阳光直溜溜的,风也不打弯,鸟儿在天空的宣纸上练字,苹果都不忍再待在树上。
两只苹果,一只健康饱满,一只病虫缠身,它们走过公路,迈过斑马线,拥挤着过河。
树木真是太幸运了,四季一轮回,它们就可以完完全全地从头再来一遍。如果上辈子说了不该说的浑话,让哪只鸟儿哀泣着飞走,这辈子,它又可以在自己枝繁叶茂的时候,与那只鸟儿重修旧好。
我不怕得罪一棵树。我怕,得罪一个人。
我们总是习惯把毛毛虫作为锻炼孩子勇气的极佳教材,会当着他们的面把它踩得稀巴烂,“看吧,虫子一点儿都不可怕!”
讽刺的是,我们又经常用蝴蝶作为培育孩子行善之心的重要道具,“不要去伤害它们,你看它们多美啊,像花朵一样!”
殊不知,它们是同一种东西的两面啊。看吧,我们是多么习惯“以貌取人”。
世界是两面的,如同人的两面——你只看到那双锃亮的皮鞋,不见得会看到同样锃亮的脚后跟。
心怀叵测的人,就像夜里那一排排的路灯中间坏掉的那几个。有那么多路灯照亮你的夜路,何必去在乎坏掉的那几盏。它影响不了你的走向,无法减慢你的步伐。
它的黑暗也不能影响其他路灯的光明。路上的人们,不会因为一盏坏掉的路灯而放弃行走。
小人就是那坏掉的路灯,每个人一生中总会路过几盏。
加缪说:“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去吧,去诗人那里,领几行诗句,给你高烧不退的灵魂降降温。
一朵慵懒的云,从一张美好的床上开始升腾。窗子还没打开,少女的梦就已经飘到了半空。
而我偏偏要不合时宜地写到雾霾,让那些美好大打折扣。
我不该在这秋天的辽阔里落泪。忧伤会使人很快老去,而我又格外眷念青春。
我是一棵矛盾的草,行将枯萎却又不舍招摇,我是这明媚秋天里的一点瑕疵。
有人问希腊七贤之一的阿那哈斯:“你说,什么样的船只最安全?”阿那哈斯回答:“那些离开了大海的船只。”“哦,我明白了,离开了道路的车辆,离开了战场的士兵,也都同样安全。”“是的,但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做呢?”
就像你不能因为害怕尘世的苦难而拒绝出生。
要进入生活,而不仅仅是观望。不管那里是否生灵涂炭,水深火热。
有什么事不可以让它从我生命中辗过?
我唯一的圣旨是今天的命运,唯一的责任是拿生命去承担这一切。
降生时,我手中无剑,拿什么对这疯狂的苦难劈荆斩棘?
而我活着,从未低下头颅。
从哲学的意义上来说,一个人是否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存在。
活着和存在,是不同的概念。行尸走肉般活着,如同死去。顶天立地样活着,才可称之为存在。
那些几乎压垮过每个人的阴影和煎熬,又曾将我们带到过怎样的深度和自我里去体验人生。在错综复杂焦头烂额的处境下,我们认识了多少错误,懂得了多少珍惜。我们在倒下的刹那,眼角涌出的不仅是恨,还有更强烈的爱的热泪。
我们跌倒在生命的最底谷,认识了幽暗处的自我,究竟缺失了哪些品格;我们爬到自己的心尖上,我们发现,原来心有多高,危险系数就有多高。
荡气回肠的爱恋,上下求索的理想,流离失所的哭泣,疲于奔命的隐忍……在命运的重压之下,生命亦可怒放出最极致的花。
说了一大堆鼓舞别人的话,而此刻,我却想偷走我所有的鞋子,那样就不用再辛苦地奔跑了。
生命的弦,不必永远绷得那么紧。
美与丑是两只苹果,评判的标准来自于那条蛀虫。
善与恶是两个摇篮,晃动着初醒的世界。
【号外】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矛盾的,有真诚,也有虚伪,有善良,也有恶意,有美丽,也有丑陋。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那些真善美放大,让假丑恶无所遁形。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君子肯定比小人多得多,让我们一起举起善念的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