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无奈坠深渊,孰料人生又反弹:写在鼻咽癌结束放疗三周年
胡子宏生命日记(1119)
昨天晚上7点多,我的心脏就像有无数的小锤敲击着,我的情绪忽然像窗外的微风,变得飘忽不定。我稳坐在书桌前,长抒一口气,想着三年前的此刻,我正处于怎样的情境中。
三年前,2016年9月12日晚上,我接受了第33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疗。其间,我还接受了三次化疗和四次靶向治疗。结束放疗后,我就要回家休息一段,再次赴京接受3次化疗。到年底,我的鼻咽癌治疗就将结束。
三年前的今日,我是怎么度过的呢?彼时,我的头发脱落,脑袋成了秃瓢,脸部的皮肤成了黑褐色。脖颈部的皮肤溃烂后正在愈合,四周的皮肤正呈现一圈粉色。体重已经由病前的180斤,降到146斤。
实际上,最痛苦的不是外形的改变,而是我的舌头、喉咙、口腔四周,已经溃烂成一片血红。那时候,唾液还没有完全消失,口腔里充斥的是一坨坨的黏沫。吐出来,口腔里依然会分泌,然后继续吐。就这样,吐了两三个月,直到再无黏沫可吐,唾液腺受损,从此再无唾液分泌。
三年前的那天下午,我肯定是在床榻上躺着度过的。我很可能手握手机,逐字敲打出当日的生命日记,然后发到自己的另一个微信上。晚饭前,我会起床,支撑着病体,打开电脑,在微信公众号上编辑并发表出当日的生命日记。
晚上7点多,我打理完微信公众号,准备吃饭。在我忙碌的整个过程中,口腔里的黏沫一直在分泌,我得不断地把它吐到身边的垃圾筐里。整个8月、9月,口腔疼痛始终缠绕着我,从喉咙到舌尖、牙龈,疼得撕心裂肺,须臾没有停止过。
我坐在沙发上,妻子给我端饭。不记得晚饭吃什么了,大约是一碗粥,或者是医院里配好的营养剂。晚饭前,我向妻子挥挥手,指着冰箱的方向。妻子心领神会,走向冰箱,拿回来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几块冰,摆放在我面前。我迅速捏起来一个冰块,放到嘴里。
“咯嘣咯嘣”地嚼着冰块,凉意迅速地弥漫到整个口腔,疼痛的感觉轻缓了些。我长舒一口气,喉咙的溃疡也被冰水稀释了,不再痛彻心腑。
那两个月,无论是喝水还是吃饭,我的口腔和喉咙都是咽一次,疼一次,疼痛已经成为生活的寻常感受。晚饭后,大约是8点多了,我和妻子离开住处去医院。也许,我还会叮嘱妻子一声,别忘了带房门的钥匙。
下楼梯的时候,我的脚步是轻快的。以前我的体重180多斤,爬楼梯到我家六楼,会累得气喘吁吁。如今,体重掉了30多斤,卸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上下楼也变得轻松起来。
打车到了北京肿瘤医院,进北门,穿过宽敞的候诊大厅和长长的走廊,我们走向放疗室。白天里沸沸扬扬的候诊大厅,此时已经悄然无声。灯光黯淡,走廊呈现出长长的昏黄,彼时,我的听力还没有收到损害,只听得我和妻子的脚步声在回响。
几十秒后,我们就抵达医院南部的放疗候诊大厅。眼前一下了明亮起来,几十个等候着放疗的患者和家属,正在大厅里挨挨挤挤。我到了,跟认识的病友打着招呼,接下来就找位置坐下来,静候值班室患自己的姓名。现在想起来,那时的灯光明亮而惨淡,不能带给人们丝毫开心的感觉。
大厅里偶尔会传来轻声的交流,但是,没有人喧哗。一个病号从放疗室出来,就会有亲属迎上去,穿衣服,换鞋,然后挥手告别等候的病友,回家。
那一次,我等待着最后一次放疗,忽然觉得时间凝滞起来。我幽幽地想,熬了2个多月,总算结束了这33次放疗,不知道未来会熬到什么时候。唉,无奈的命运,无奈的人生,与绝症抗击,就是过鬼门关,一关一关地闯。
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此时,“胡说”微信公众号上的《胡子宏生命日记》正被粉丝们阅读,微信钱包里的赞赏正在接踵而来。
每次等着做放疗时,我都会玩手机,或者聊微信,或者浏览一些文章,间隔一段时间,还会看一下微信钱包。那一两个小时,粉丝们的赞赏会纷至沓来,仿佛有成百上千的亲人在耳畔喊着——老胡,加油。
彼时,我脖颈部在溃烂之后,有一个鸡蛋大的肿物依然凸显着。它比放疗前软了些,也小了些,但依然很固执在牵扯着我的脖颈。扭头时,就会感到它的存在。其他鼻咽癌患者的肿大淋巴结放疗几次就会消失,只有我的疙瘩在顽固地攀附在我的耳朵后下方。
我的心情像是家乡的雾霾,阴沉着,压抑着,再灿烂的阳光也给不了希望得到的光色和温暖。除了求生的本能外,激励我硬撑下去的,就是对两个儿子的父爱。大儿子读大三,小儿子正读五年级,我不能倒下,我必须给孩子的成长带去足够的营养。
父爱像盐,没有诗情画意,没有香甜美味,但是,它是孩子成长的力量和营养。我一直在努力做优秀的自己,那么,大难来临了,我就要做优秀的患者。我未必能战胜灾难,但是,我能硬撑过眼下的痛苦和煎熬。
晚上9点多,候诊大厅里会传来低沉的呼叫声——值班医生喊我的名字。我赶紧应一声,起身走向放疗室。放疗室门外是一个长椅,放着两双拖鞋。我坐下,换鞋,妻子还要帮我脱去外衣。我光着脊梁,等着放疗室大门上方的绿灯亮起。
放疗室厚重的推拉门开启后,我进入。值班医生也随即进入,吩咐我躺在放疗床上。放疗的机器是圆形的框架,机器开启后,放疗床会把我推到圆形框架内,接受放疗射线的扫射。
我躺下,按照医生的吩咐,身体上挪或者下移,尤其是要把头部放到正确的位置。接着,医生会把一个石膏材质做好的脸套,罩在我的面部,两端扣紧,只露出我的鼻子用来喘气,我的眼睛就会被蒙在一团黑暗中。
医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大门缓缓关闭,几秒钟后,我的耳畔就传来“滴、滴、滴”几声警示音。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语音去描述那种声音,后来我看了《笑傲江湖》的选秀节目后,才觉得,演员开始演出时的几声鸣叫,就是我开始放疗时的声响。
三声轻悄的鸣响后,我的身体缓缓地进入了放疗的框架内。貌似我的身体被抬高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伸到我的面前。我的双眼被蒙在脸罩中,看不见眼前是什么景象。有的病友放疗的是腹部,她说,她在放疗期间,可以细致观察是什么东西发出射线来,整个过程,她都不觉得寂寞。
我的视野和思维,都被笼罩在一片混沌中。我感到面前的某个仪器,呲呲地发出某种射线,在我的鼻腔、颈部照了一回。接着,那机器又奔向我的左脸颊,呲呲地照一回。机器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对着最右侧的肿物处照一回,时间貌似长一些。每一阵“呲呲”的声音,都会让我想到,有一头巨蟒在我身旁吐着血红的舌头。
我安静地躺在放疗床上,像是被要宰杀的羔羊。没有什么恐惧,意识里就是难以言喻的无助。等机器低声轰鸣起来之后,我在意识中就开始数数,从1、2、3,数到100多,通常,数不到200,机器就会停下来,我的身体就从放疗机器的原型框架中被推出来。
我会听到医生的脚步由远而近,接着,我的脸罩右侧被松开,然后是左侧。医生说,好了。我使劲坐起来,虽然口腔大面积溃烂,我依然沉闷着声音,对医生说一声“谢谢”。
我从放疗床上下来,妻子此时也进来了,迅速地给我穿上衣服。下一个接受放疗的患者,也进入了放疗室。如果我们认识,彼此就会招招手,打个招呼。
2016年9月12日晚上,大约是九点半前后,我结束了第33次放疗。医生问我,要不要带着放疗的面罩回去,我不想要,妻子却带回了住处。走出放疗室,门外等候的患者已经开始稀疏。我终于结束了放疗,他们还要心怀期待,继续熬煎下去。
如今,我难以回忆起来,结束放疗之后,我的心情是沉重还是轻松。不管如何,我的放疗和靶向药治疗已经结束,只剩下三次化疗在未来两三个月需要我继续忍受过去。我的心情肯定是难以轻松的,因为脖颈处的淋巴结肿大依然存在,摸上去,它顽固地像一块石头,附在我右侧耳朵后。
我记得在放疗室候诊大厅,我离开前,向继续等候的病友们挥挥手,如释重负,快步走向西部的走廊。穿过走廊,曲里拐弯走一段路,我们就来到了北京肿瘤医院的西门。
2016年9月12日夜晚,秋意渐浓,夏日的炎热和喧嚣已经走远。我和妻子打车,汇入了阜成路的车水马龙中。对我来说,与疾病抗争的战斗,算是结束了多半程,接下来就是振奋精神,坚持做完剩余的三次化疗。
千言万语难以描述那两个月我经受的折磨和煎熬。千言万语难以描述我以怎样的意志力扛过了各种痛苦和绝望。
命运无奈坠深渊,孰料人生又反弹。在那个秋意乍起的夜晚,我没有想到,那不仅仅是我结束了33次放疗,更是我人生命运中触底反弹的开始。从那一刻起,我生命中的能量,以惊人的力度迸发出来,迄今都令我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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