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2杜甫五律《春日梓州登楼二首》读记

杜甫五律《春日梓州登楼二首》读记

（小河西）

这两首五律作于宝应二年（763）春，时杜甫客居梓州。杜甫已得到安史之乱结束的喜讯。

行路难如此，登楼望欲迷。身无却少壮，迹有但羁栖。

江水流城郭，春风入鼓鼙。双双新燕子，依旧已衔泥。

望欲迷：《清溪亭》（宋-曹纬）：“波平渺渺草萋萋，远目非昏望欲迷。”

羁栖：同“羇栖”。淹留他乡。《长沙紫极宫雨夜愁坐》（唐-李群玉）：“羁栖摧剪平生志，抱膝时为梁甫吟。”

鼓鼙：军中常用乐器。指大鼓和小鼓。有时借指征战。《礼记-乐记》：“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赞德上越国公杨素》（隋-陈子良）：“鼓鼙朝作气，刁斗夜偏鸣。”

衔泥：《古诗十九首》（魏晋）：“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赋得有所思》（梁-庾肩吾）：“不及衔泥燕，从来相逐飞。”

大意：世上行路如此之难，登楼四望欲觉迷惑。已经不是少壮之身，仍在他乡羁旅。涪江水从城中悠悠流过，春风吹来，传来阵阵鼓鼙。一双双新来的燕子，依旧像往年嘴里衔泥。

诗意串述：前首写登楼而叹迷茫。首联点题。登上梓州城楼，想象自己人生多艰，四望而愈加迷惑。次联铺陈“行路难”。已不是少壮之身（老而多病），还在异乡羁旅漂泊。后二联写登楼所望。看到涪江水从城边悠悠流过。（可否像涪江之水东流出峡？）听到了春风中传来的阵阵鼓鼙。（蜀地属边塞。虽安史之乱平息，吐蕃仍在寇边。）还看到一双双燕子，同往年一样依旧在筑巢衔泥。（俺巢该筑何处？）四望的结果是更加迷茫。以后咋办呢？

天畔登楼眼，随春入故园。战场今始定，移柳更能存。

厌蜀交游冷，思吴胜事繁。应须理舟楫，长啸下荆门。

天畔：梓州。杜诗中秦州、夔州、梓州皆天畔。《太平寺泉眼》（杜甫）：“石间见海眼，天畔萦水府。”《即事》（杜甫）：“天畔群山孤草亭，江中风浪雨冥冥。”

移柳：《哀江南赋》（北周-庾信）：“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枯树赋》（北周-庾信）：“桓大司马闻而叹曰：'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胜事：美事；胜景。《终南别业》（唐-王维）：“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赴嘉州…》（岑参）：“岂料巴川多胜事，为君书此报京华。”

长啸：《咏史诗八首》（晋-左思）：“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吴。”

大意：天涯之地登楼远望，眼随春景转向故园。战乱今天终于平定，移栽的柳树或更易生存。已厌烦蜀地，交游太少。忆起吴地，美景甚多。看来要准备整理舟船，长啸一声，乘船直下荆门。

诗意串述：后首接前首。写登楼而动去蜀之思。前二联写遥望故乡。站在梓州城楼，目光转向洛阳。洛阳已收复，战乱已平。现在“移柳”洛阳也许已具条件。（庾信说玉关看不到“钓台移柳”。杜甫或有回洛阳能否生存之疑虑。）后二联写决心出峡。在蜀地交游甚少已生厌，想起年轻时去过的吴越“胜事繁”。既然回洛阳还没把握，干脆准备船资，沿涪江经长江出三峡到荆门再说。

两诗应合读。从“行路难”写起。虽皆登楼所见所感，却始终围绕着以后筑巢何处的问题。在蜀地“交游冷”，回洛阳不肯定。干脆先下荆门。杜甫可能想，到荆门后，如洛阳“移柳”条件好，就“移柳”洛阳。如不行，就东下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