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代价
如果你承认善良是值得崇尚的美德，那就必须要承认善良通常表现在人们进行抉择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其优雅的气质一望便知。但他是否有颗善心，是否是个善良的人，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的。即便是他自己表白，也需要谨慎的分辨，因为表白和标榜，有时候很难区分。
我们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无时无刻不面临抉择，这话一点都不过分。晚饭，吃馒头还是吃米饭，吃炖羊杂还是吃炖白菜，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这么一点小事，难道不是抉择吗？你为什么选择吃羊杂，是因为你自己喜欢，还是因为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喜欢？善良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多为别人想一想。
你在饭店里吃饭，发现菜的口味不对，或是发现有异物在其中，你选择跟谁理论，是对服务员大发雷霆，还是委托服务员为你协调处理？这么一点小事也是对善良的考验。你支付了相关费用，那是你的劳动所得，你有权获得相应的美食和服务。如果你不去维护自己的权益，并不能证明你的宽宏大量，而你的姑息和纵容将给其他顾客的维权带来负面影响，也将助长这家饭店的失职或失误，因此算不上善举。——善良不是一味忍让。
于是你面临一个问题：通过什么途径、采取什么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是向弱势群体——那些服务员施加压力，还是向强势群体——他们的老板讨要说法？是否有一颗善良的心左右着你的抉择。勇敢是向强者挑战，善良则是不向弱者施压。
在《为什么讨论幸福、恐惧和善良》一文中，我说善良是人生的方向盘，决定着人生道路的选择。就像上面的例子，顾客维权的方式不止一种，人们获得幸福的方式更不止一种，究竟采取哪种方式，善良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你想有钱，错了吗？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你想有权，错了吗？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你想出名，错了吗？没错，一点错都没有。关键是你要通过什么途径、采取什么方式获得钱、权和名。没有善的指引，你将迷失方向，甚至不择手段，这时候你错了，但不是钱的错，也不是权的错，更不是名的错，确确实实的是你的错，是因为善的缺位而导致的你注定要犯的错。
有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在石门附近安装ETC的营业厅，我亲眼目睹一件事，当事人直到被警察带走，也没有明白这一点，还觉得自己挺委屈。营业厅外面停了很多前来安装ETC的车，阻碍了交通。一个小伙子闯进营业厅，对营业员破口大骂，说他们管理不善。营业员连连道歉，说是马上联系车主，为他挪车。但小伙子不依不饶，脏话连篇。这时候另一个彪悍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对他说：“是不是我的车挡住你了，别着急，我办完了，这就给你挪。”我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大度的对他说：“跟你没关系，我就找他们。”他继续对营业员发威，并要求赔偿，越说越激动，一怒之下，打碎了玻璃，现场一片混乱，警察来了。被警察带走时小伙子还在嚷嚷：“他们挡住了我的路，为啥把我带走！”
处理这件事，小伙子有多种选择，为什么选择了最不理智的方式？小伙子被带走后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一个老人不紧不慢地说：“啥年轻气盛，就是不厚道。”大家都沉默不语，低头干各自的事情。在这一事件中，不厚道的岂止是这个小伙子。那些把车停在路上的人，如果在选择停车地点的时候考虑一下别人，可能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什么是厚道？厚道就是善良。什么是善良，善良就是不挡别人的路。
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但善良的人不会以牺牲别人的幸福为代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善良的人还要求自己不阻挡别人的路。正因为如此，善良导引下的人生之路，往往是曲折的、迂回的、盘旋的，甚至有时候是倒退的，因为他们要绕开一些东西，还要避开一些东西，甚至要停一停、等一等，以便于别人通过。到达同样的目的地，他们的用时就要比别人多一些、路程就要比别人长一些、力量就要比别人大一些、速度就要比别人慢一些——这就是善良的代价。善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当你发现身边的人发展不如你的时候，也许不是比你笨，也许不是不如你努力，也许因为他们更加善良——我说的是也许。
希望你和孩子或学生探讨善良的时候，不要忘记讨论一下善良的代价。做出选择很容易，但你能否承受为此付出的代价呢？你甘心等一等、让一让吗？你甘心让别人跑到你前面吗？有很多人，并不是不想做个善良的人，而是不愿付或付不起善良的代价。
你和颜悦色，饭店就是不给你换菜；你横眉立目，他就给你换了；你好言相告，别人就是不给你挪车；你破口大骂，他就给你挪了——你该怎么办？环境能够教人向善，也能教唆或是逼迫人弃善。骂环境等于骂自己，每个人不都是构成环境的一份子吗？
付出总有回报，付出善良的代价，能够得到什么回报呢？如果孩子这样问，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是——内心的宁静，简称——心安。老实人吃亏，古今中外无不如此。为什么还要做个老实人呢？很简单，因为吃亏是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