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冻人的杨庄
这个季节,终南山下的杨庄的确是美丽冻人了。
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库峪里的西慕斯零下十四五度,杨庄零下十一度,而此时的西安城零下九度多,是六十年来遇到的最冷的一天。
只要天阴,山里就飘雪,库峪里已经飘过数次鹅毛大雪了,山边也飘了三四回,城里仅仅感知了两回而已。
杨庄湖的湖面结上了厚厚一层冰,身后的大山失去了罩衣,显得瘦了,瘦归瘦,但是却露出了它的筋骨肉,大雪过后,像着了白色的披风,愈发雄浑了。
此时的湖光山色,更像一副水墨画。
库峪河呜呜咽咽 ,似断非断,杨树林像一个个卫兵,守卫着它。
杨庄,没有了春天的烟柳桃红;也没有了夏日的青翠;更没有了秋天里壮阔的黄叶遍地。
虎峪两边山峁的大片槐树曲杆虬枝,更像一位颜面布满皱纹的老父亲,在春天,它又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满树的槐花透出妈妈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杨庄。
凤翔沟的数百亩杨树林,在冬天,站在东岭远眺,白茫茫的覆盖着山梁,随着沟峁起伏,勾勒出了凤凰的尾羽,和秋天的黄绿相间似乎又不同,一直向西,再向上,凤凰的身子和凤冠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不能不惊诧,这个曾被叫作凤凰村的凤翔沟老村,来历秘密就藏在这里。
老村后据说还有凤凰庙的遗址,如果能恢复,那该有多美呀。
村后的林子安静得只有清泉的汩汩声,偶尔一两声咩咩羊叫,让傍晚的山村更加宁静,站在它的身后,凝望着它,你会觉得慈祥的它累了。没有炊烟的山村显得很羸弱,有些百年老宅竟然老得撑不起一场雪,雪前还安安静静,似乎只有岁月静好。雪后竟然倒塌了半截子,望着风烛残年的它,不禁有些叹息,难道除了轰然倒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栋四合院已经在夏天经不起一场大雨,后面的大房成了废墟,一抱粗的大梁和留在地上的柱顶石以及零落地上的花棱窗格显示着它曾经的威武和庄严。
站在魏家岭,望着终南山,烟笼雾罩,迷迷离离,川原沟峁,尽收眼底,难怪摄影师们常常光顾这里,在这儿,居高临下望杨庄,一览无余。
十里庙在库峪腹地,只说不语;凤翔沟看的太清,麻子光脸清清楚楚;汪峪太近,不可妄语;魏家岭不近不远,朦朦胧胧,可以对山评头论足。
一到环山路就觉得车水马龙,似乎要进城了,其实离城尚远,但是恰恰隔着这一条路,让杨庄隔绝了喧嚣,宁静成了一座世外桃源,冬天就是一副水墨城,要学画山水,此时的杨庄,尤其是在魏家岭,或者凤翔沟许家沟,都是最佳境地。
顺着大峪口的安上村,走着一条幽径,过许家沟水库,经通仙观北折,穿过汪峪沟,直达石佛庄村中,这一条路,如果你没有走过,那你还真不能说你就了解了杨庄,领略了杨庄的美。你闭上眼,想着在春天,你从一片片桃花林穿进。然后你又置身在夏天的雨后,你觉得山脚下的你仿佛是在仙境里遨游,如梦如幻。然后你想象秋天里,你觉得欧洲的阿尔比斯山也不过如此吧。你是不是觉得杨庄就是一座梦幻的大庄园,你的梦全装在这里。
过了午,杨庄集上的人就稀稀拉拉了,尤其冬里。几位修鞋匠却固守在那里,阳光虽然明媚,却干冷干冷的,他们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活,成了杨庄集还未散去的风景线。
杨庄街道的油糕远近闻名,早上总是排着长龙,而且还要限制最多一次只能买十个,油糕的大小从曾经几口一个的大个变成了如今一口一个的小个,价钱也翻了两翻,你就知道十年来物价的涨幅。每次路过,看到锅里翻滚着的面蛋蛋,心里就想着它的酥脆香甜,痒痒的,就想买,可看到长长的队伍又打消了念头。
当然吃油糕也有讲究,不能一口塞到嘴里,那准把你的舌头喉咙烫伤,你得慢慢地,一小口先破了皮,再吹上几口气,晾一下,然后再一口,就还让你吸溜吸溜好一阵子。
老人经常拿吃油糕烫伤了脊背的故事警告你,让你吃油糕时小心翼翼,慢慢来。说是夏天烈日炎炎,一个人光着膀子买油糕吃,刚拿上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口里滚烫的糖稀翻江倒海,肢体扭捏,手上的半截油糕的糖汁射向后面,落在了背上,烧了嘴,烫了脊背,跑到卫生院,惹得医生哈哈大笑。心急吃不了热油糕,留下了吃油糕的笑话。
冬天如果你耐不住冷,最好不要来杨庄,西慕斯的冰凌花固然很美,杨庄湖犹如微缩的瘦西湖,魏家岭沟坎布满了霜凌,库峪河如饿瘦的战狼,凤翔沟的老宅像一首首历经沧桑的故事等你阅读,你若能受得了零下十几度的冷,你就来吧。
你来装扮着杨庄,杨庄也装扮着你。
美丽冻人的杨庄一定不会辜负你。
(作者简介:初玄,本名张军峰,笔名风子等。长安作家协会主席。西安翻译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特聘研究员。已出版散文集《掬水向月》《你从我的长安打马而过》《月挂东天》,历史文化散文集《昭宣中兴》入选教育部中小学图书馆配备核心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