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碧血丹青篇(七七)

[朱媺娖]说: 〈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雍容富丽,华服珍饰,若玫瑰含露,花容至艳,对着画上肖像,浅颂低吟〉:

[朱媺娖]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朱媺娖]说: 〈幽幽凝视,眼波若烟雾弥散〉你可知道,我天天这般神魂颠倒地想着你,可是你呢?身边总是断不了姹紫嫣红,群芳争艳,可也有一时片刻地挂念着我么?

[谢衡]说: 〈轻叹〉那人风流自赏,任情至性,游戏人间,无拘无形,实当不得这份钟情厚爱。

[朱媺娖]说: 啊!〈闻言大羞,纤指紧在一处〉你……你怎如此无礼,一来便……便偷听人家说话!这真是……

[谢衡]说: 是我失仪了。〈细观画像,目不转瞬〉丹青圣手,妙笔生花,神形俱似,个中技艺,已入化境,令在下平添了三分光彩,实是十二分的荣幸。

[朱媺娖]说: 〈神情腼腆,声音渐低〉你说画得像,那就好了……你既然见到我画你的肖像,我的心事……你……你自然也明白了……

[谢衡]说: 阿九姑娘,你身份何等尊贵。区区不过一届江南布衣,落拓江湖,竟得这般垂青,实在受之惶恐。

[朱媺娖]说: 亡国之余,有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公子对我有报却家仇的大恩,前时在玉门关外,你又阻挡那恶道人,令他不能伤我,我是很感激的……自当一辈子念着你的恩德……

[谢衡]说: 「五台屠龙,只不过是少年意气,敢为天下先,岂知竟让一位公主就此感念至深、魂牵梦绕。谢衡啊谢衡,你究竟还要辜负世间多少好女子?如此作孽良多,便不怕业报么?」

[谢衡]说: 阿九,五台诛凶能一举成功,本属侥幸,堪为天赐,算不得我一己之力。玉门关之役,实为毁炮而来,天下侠义之士,便是丝毫不知你身份的,身临其时也一样会拔剑相助。你身份贵重,而我早有家室,实是不相匹配,不必因此便……错付了一份心意。

[朱媺娖]说: 〈珠泪泫然,带了几分羞惭〉久闻公子身边佳期美眷无数,自不会将阿九这等浅陋之女放在心上。还说甚身份贵重?亡国浮萍,轻如草蝇,在这世上挨得一天便是一天罢了。

[谢衡]说: 我不是……你莫哭!「我这竟是怎么了?且不说如此金枝玉叶、倾国颜色,对天下多少男子来说,这都是来之不拒求之不得之事,单为她一个孤弱少女用情这般深刻,我又怎忍直截了当地回绝,令她如此伤心?」〈一个恍惚,虚空中传来几声冷笑〉

[夏青青]说: 『甘心去分享一个男人的女人,可见骨子里就是贱胚子!』『男子喜新弃旧,忘恩负义,便是卑鄙无耻!』『逢场作戏,负亲薄幸,才是真正下贱!』

[谢衡]说: 「思前想后,莫非是为了青青当日之语?哎,任世间多少嫣红姹紫,终是难悔初见!」〈眉眼温润,话音轻柔似水〉对不住,阿九姑娘。定是我近来心绪不佳,才一时胡言乱语,惹得你伤心了。你千万莫放在心上

[朱媺娖]说: 公子为驱逐鞑虏大事,行走天下,四方奔波,一定很辛苦吧?你别自责了,我不会怪你的。其实父皇在日,也常常冲着母后和姊姊发脾气,事后又每每后悔。可他不像你,连错都不肯认呢。母后说你们这些做大事的男子汉,总有太多的责任要担当,我们做女子的,更该加倍的体谅才行。

[谢衡]说: 〈小心翼翼〉可我险些错伤了你一片金子般的真心,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么?

[朱媺娖]说: 当然生气啦!所以要罚你……恩,帮我梳头。

[谢衡]说: 好啊。〈将【朱媺娖】长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髾尾、垂于肩上,再以金饰绾发,镶以玉石,金玉相映,华彩流溢〉

[朱媺娖]说: 〈对镜细细端详,先是惊讶,而后诧异〉便是陶姑姑久在宫中,也梳不得如此标正的垂鬟分髾髻,公子是什么时候学的?

[谢衡]说: 你莫见笑,自幼便没出息得紧,只爱厮缠着家中的丫鬟姊姊,什么小玩意都学了一些。可惜人终究要长大,那样的无忧无虑,是早已一去不回了。

[朱媺娖]说: 天下总有一种人,无论做什么都一通百通,公子就是这样的人吧?难怪世人都要赞叹“天降谪仙,惜花六如”了。

[谢衡]说: 公主谬赞了,你这般纡尊降贵,在下何以克当?〈突觉此言大是生分,欲改口又止,一时之间,寂然无声,良久,四目交投,旋而会心一笑〉……

[朱媺娖]说: 在我面前,你就莫拘礼了。哪怕从前在宫里,母后和众母妃们只管父皇叫“大哥”,当着外人才叫“皇爷”的。这是从宣德爷那会儿就传下来的规矩。就连我自己,也是喊他“爹爹”的时候远多过了“父皇”。

[谢衡]说: 哦?这却是我不曾听闻,不知又是何故?

[朱媺娖]说: 那是因为就算是皇帝家,也不过和寻常大户人家里一样,主父主母带着儿女,还有一群妾侍,是要正经过日子的啊。而不是和戏词里那般装腔作势,给人看戏的。听说老祖宗洪武爷在位的时候呀,连个“朕”字他都从来不用,满口就是“咱”。只是他老人家的每句话记在史书里,这“咱”才变成了“朕”。

[谢衡]说: 〈遥望东南孝陵方位,悠然神往〉不愧是自布衣提三尺剑得国的大明太祖高皇帝。大概愈是得国之正的开国之君,才能愈如他这般襟怀坦荡。

[朱媺娖]说: 所以我心里常想,哪一天我也能叫你“大哥”,那才好呢。唤你“谢大哥”“谢哥哥”“衡哥哥”的女孩儿一定很多吧。我不想学她们,便只叫你“大哥”。〈玉颜含羞,声音已几不可闻〉虽然我们这才是第三回见面,但在我心里,却已经唤了你无数遍“大哥”。

[谢衡]说: 那好,今后你叫我“大哥”,我便唤你“九妹”,我们虽无血缘相连,却同骨肉血亲一般亲近,岂不是好?

[朱媺娖]说: 〈芳容微黯,轻声道〉敢问大哥,你想要我做你的妹妹,心里可是喜欢我么?

[谢衡]说: 〈不假思索〉自然喜欢、爱惜、心疼。

[朱媺娖]说: 「这些都还不够!我会让你……」〈明眸旋而闪过一丝光亮〉从今以后,有一个哥哥喜欢我,爱惜我,心疼我,做我的倚靠,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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