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方 | 就想他们叫我一声老哥
【往期回读】
就想他们叫我一声老哥
丁志方
丁志方先生: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作协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在海军某部任宣传干事,转业后先后在江都多个部门任职,业余时间投入创作,有几百篇杂感、散文见诸各级各类报刊。有散文作品集《暮色炊烟》。
年轻人,走到哪儿都是跳动的音符。星期六,女儿女婿组织家庭聚会,来了一批少男少女,可热闹了,从头至尾就像上演一场青春偶像剧,这种氛围好极了,我觉得很享受。
聚会的上半场是烧烤,门口的大露台,一向就是烧烤的最佳场地。有几个男生很内行,一到这儿,撸起袖子就上场,先把木炭蘸上火油,再往炉子里揣上一团纸,然后啪的一声,打开点火器,顿时燃起的火苗就像舞动的彩绸。几个女生也不甘落后,来了就动手,洗菜切菜,忙上忙下,看上去一样熟门熟套。等到炭红了,烟散了,烧烤正式开始。
骄阳夕照,微风送爽,弥漫在空气中的烧烤香味,一定是撩拨到了年轻人的味蕾,还没有等完全烤熟,有的人就伸着脖子,准备搭手了。第一锅尽是羊肉串,出炉了,搁上椒盐,每个人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串。吃烧烤,没有啤酒怎么行?阳台上摆着呢,正宗的德国黑啤,要喝自己动手。盛夏时节,吃烧烤,喝啤酒,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你看他们,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握着啤酒瓶,就这么随意地站着,三三两两,边吃边喝,倒也让人感到好生惬意。
这次聚会,准备还是充分的,女婿特地在网上订了羊肉、牛肉、鸡翅、大虾等食材,这些东西好像都很对年轻人胃口,只见他们一个个吃得眉飞色舞,嘴角流油。
“来点白酒怎么样?”我故意挑逗了一下,想助助兴。
“叔叔有兴趣,我们就陪您弄两杯。”于是,我进屋拿了一瓶茅台,给愿意喝的,一人给倒了一点,谁知这几个年轻人比我豪爽,咕咚两口,瞬间杯底朝天。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年轻时候。
那时候在部队,星期天有时候我们也聚会,也是自己动手,不过没有烤箱,不会烧烤,但我们有火油炉,会包饺子,吃着饺子,喝着啤酒,一样的随性潇洒,那样子,不就是现在的他们吗?
“喝!多大事啊?弟兄们再来一杯!”喝着喝着,我乱套了,仿佛这些年轻人都成了我当年的战友和兄弟。
不知不觉,一瓶茅台很快就喝完了,他们不想再喝白酒,却硬要拉我一起喝啤酒。“好!只要你们高兴,喝啥都行。”这几个年轻人,有的前几年我就认识了,二十大几、三十郎当岁,全都是留美博士,又都是女儿女婿的学生,个个都是人精,又都很朴实,每年去美国,只要有机会跟他们在一起,我都觉得很开心。
烧烤完了,下半场是秀才艺。外孙女先给大家弹了一首钢琴曲,算是抛砖引玉,接着年轻人开始献艺。
第一个出场的是来自北京的小伙子,卡耐基梅隆计算机系的高材生,现在跟着女婿做博士后。他给大家朗诵了一段鲁迅的《立论》,那绘声绘色的表演,特别是结尾时语无伦次的表述,“阿唷哈哈”的笑声,惟妙惟肖,动人心魄。女婿告诉我,这孩子中学时就经常演话剧,当年若不是家庭反对,也许就去中戏学表演了。
第二个亮相的是江苏海安的小老乡,长得很清秀,来自清华大学医科班,作为交流生正在女婿实验室做科研。她六岁学艺,琵琶十级,弹了一曲《十面埋伏》,童子功了得,那种娴熟的轮指,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真有几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味道。
接下来,来自济南的小帅哥登场了,这孩子曾经是女儿女婿合带的学生,前不久刚去哈佛做博士后,接到邀请,特地从波士顿赶到匹兹堡。表演时,他给大家变了个魔术,两副扑克牌,随意找数字,其手法之神奇,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上场的,是来自广州的姑娘,湖南湘雅医学院的博士,前年来女婿这里做访学。这孩子有超强的语言天赋,不但英语、普通话说得好,而且还会说不少方言,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通过看韩剧,学会了韩语,并且可以轻松地与韩国人交流。她给大家表演了一段郭德纲的单口相声,滑稽的逗哏堪称一绝。
受年轻人感染,老夫聊发少年狂,孩子们表演完了,我操起二胡,拉了几句《赛马》,他们鼓掌起哄,我居然不怕现丑,又拉了几句《山村变了样》。
和年轻人在一起,像是在穿越时光隧道,恍惚中从这一端又回到了那一头。聚会中,年轻人一直叫我叔叔,可我心里很搞笑,就想他们叫我一声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