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远景
人至中年,越发怀念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故乡是一年四季的相思。——春天,田野里洒满各种植物的种子。小粒的种子把自己藏得浅一点,大颗粒的就把自己埋得深一点。尤喜蒲公英的种子无忧无虑,风吹向哪里就在哪里扎根,绝不用矫情的心思去考虑。最惬意是水稗草的种子,一边轻歌一边落地,无所谓地位的卑微和他人的轻视,都是生命的一种,何必在乎世人的眼光。所有的种子都在等一滴雨找来另一滴雨,然后无数雨滴灌进草籽的果壳。太阳一出,就绿出一片草原,微风一起,就唤出一阵春声,月亮一升,就醉成一荫清梦。长叶子的绿薄荷布满池塘的两岸,芦苇丛里有结对的斑鸠筑巢。黄色的油菜花在清晨打开花苞,引来蜜蜂和燕尾蝶前来寻香;夏天,大地上铺开青纱帐,玉米成林,草木滋长,万物葱茏。最喜林间燕雀,鸣叫四野,传唤乡音;秋天,葵花开遍,毛毛草结出子嗣。树上的、地上的青果子相继成熟;冬天,大雪飘扬,满世界的清冽气息,眼目之下,是笔力无法描绘的一统江河。
故乡是一年四季的愿景。——春天,坝上的杏树开出花来。粉白色花瓣儿在枝头堆成纯净雪色;夏至,野百合绵延村落周边,花开正盛时,东邻一朵,西邻一束。白色的飘香,堇色的艳丽,摆放在厅室里,香及四方角落;夏末秋至,天空澄净,高远辽阔。门前小溪叮咚流淌,鱼儿欢畅,蒲棒儿飞歌。还喜小儿顽皮,在溪下玩耍,看夕阳在燕背上驮走晚霞。牧童在山坡上吹笛,引来百鸟倾听,唤醒群山起伏,纷纷披上五彩衣裙;转眼是冬,某一清晨,推开门栓,夜来有雪,雪大无声,早已把万物染成茫茫白色。
有故乡的人,故乡是永不会搬迁的家园。没有故乡的人,也会时常想家吧?家,就在春夏秋冬的重叠奔赴里。家,就在一年一年老去的年轮里。家,就在每晚夜半悬空的月亮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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