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我喜欢听你讲道理
多年母子也能成朋友。
我喜欢听你讲道理
张亚凌
早晨买菜回来，有点像一直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带着好奇偷偷违了两次规却没有被抓住，按耐不住地给人炫耀自己的小聪明。
满脸得逞后的窃喜，跟儿子分享我的买菜经历。
“原来还可以这样买菜。”开口，像迷迷糊糊了几十年终于开窍般的彻悟。儿子挑眉，清澈的大眼睛里尽是探究。看来唯一的听众已经就位，可以开始了。
第一件事。
一小伙卖菜花，五块钱俩，三块钱一个。心想两个吃不完就坏了，又不甘心三块拿一个，就效仿前面的人，——等来一个人，一人拿一个，扫码两块五。
儿子开始点评：
这事不怪你，怪卖东西的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种卖法就是价格歧视，目的是让每个人买得尽量多，——为了那点便宜多买而不是等人两两搭伙，两块五拿走一个。他要么禁止在摊前搭伙买，要么事先将两个捆绑成不易分开的形式来阻止零售混进批发里……
学经济的儿子面对再小的事都可以扯上经济理论，更可以分析得头头是道。似乎所有国家大事身边琐事，都是利益的驱动。
这家伙曾抱着我的腿，摇着晃着不理解地追问我，为什么那种纸片就可以换到想要的任何东西？钱这么好，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纸都变成钱？……
曾经的他，满脑子问号在冒泡，几乎能把我淹没，而今却被时间置换成了随时提供给我答案的人。
第二件事。
卖鸡蛋的在木板上标着“一板十六块”。我正将一板鸡蛋往塑料袋里装时来了一个女人，开始讨价还价，15块一板成交。我结账时也顺势扫了15块。
儿子听罢，不干了。
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人家搞价在你装之后，表明你已经认可并接受了一板十六块的价格，你跟卖鸡蛋的这宗买卖的契约已经签订，只差付钱，你扫15块就是毁约。我解释那个人也要一板，搞好了价格，就是15块。儿子摆手道，打住，人家俩搞价与你有啥关系？你咋能横插一脚进来？至少你得问一句，她15块钱能拿，我也想那个价格拿，看人家答应不，而不是不征求人家意见直接扫码别人谈妥的价格。
而后他一脸坏笑地给我盖章：
你的要求并不高，两桩买卖合起来沾了一块五的光，就高兴得不得了。容易出问题，给一点好处就丢了原则。
哈哈，我习惯了，身上已被儿子很不客气地盖满了章：好心办坏事，想法跟能力差异过大，想法跟年龄矛盾过大，年龄跟智商悬殊……调侃里有儿子无奈地接受，又心有不甘，想时时纠正。
儿子面对今天的我，多像十多年前我面对年幼的他：今天的我傻呵呵地听儿子头头是道的分析多像十多年前的儿子双手托着下巴满脸敬佩地听我睁着眼睛瞎扯淡地忽悠？
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夸张那么幼稚，将糗事不遮掩地说给他，是因为他独自在家学习，一整天没个说话的同龄人，想让他寂寞的心热闹热闹。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听那臭小子讲道理，一个总道理的人更容易靠谱。
母亲的小心眼啊，猜到时已是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