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书论简读」欧阳询《三十六法》之四：穿插
文：王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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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询，唐初书法家，书法史上楷书四大家之一。传世有《九成宫醴泉铭》、《化度寺邕禅师塔铭》、《皇甫高诞碑》、《虞恭公碑》等碑刻，存墨迹《卜商》、《张翰》等帖。传其论书有《八诀》、《三十六法》、《传授诀》、《用笔论》等，今世各版本文字存异，本系列选自《佩文斋书画谱》。
欧阳询《三十六法》之四：穿插
原文：字画交错者，欲其疏密、长短、大小匀停，如“中”、“弗”、“井”、“曲”、“册”、“兼”、“禹”、“禺”、“爽”、“爾”、“襄”、“甬”、“耳”、“婁”、“由”、“垂”、“車”、“無”、“密”之类，《八诀》所谓四面停匀，八边具备是也。
解读：笔画纵横相交的字，要把笔画的疏密、长短、大小安排匀称、妥当，譬如“中”、“弗”、“井”、“曲”、“册”、“兼”、“禹”、“禺”、“爽”、“爾”、“襄”、“甬”、“耳”、“婁”、“由”、“垂”、“車”、“無”、“密”之类的字 ，书写时要达到《八诀》中说的“四面停匀、八边具备”的标准。
“穿插”，从字面上看很简单，“穿”，穿过，“插”，插入。欧阳询《三十六法》的“穿插”，指的是要注意字内线条相交分割的处理。从所举字例来看，多是横向线条与纵向线条的交叉，也有斜向（撇捺）相交的字，如“密”。古人论述，常有一、二、三、四、八之类的数字，如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此处“四面”，指字的上下左右，“八边”可简化理解为字的周边。这正与“四象生八卦”暗合。如何达到整字“四面停匀、八边具备”的效果？安排线条相交的位置，以及线条的方向、长短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不一定”八边“都能有线条抵达，但在视觉上应该让附近线条力量有所辐射。
以下，以原文字例图示：
中，中竖正，在口的正中或稍微偏右的位置纵贯而下。
弗，竖撇与长竖为一组合，左低右高，长竖整段或中后段稍往右斜，忌呆直，与竖撇中后段形成打开状；长竖分割头部横向线条的位置也很关键，既要与竖撇保持相对疏朗的距离，又要保证不至于太靠近横折而交代不清。
曲，中部两竖左低右高，与”曰“的左右侧边的距离大致相当，较均匀地分割”曰“，四根纵向线条一起形成往下收拢的形态
册，中部两竖正，与外框左右侧边距离大致相当，因而将框内空间切割成较均匀的三竖块。左侧竖撇与中部两竖底部平，右侧出钩稍低。
兼，中部两竖与横折之竖横向距离相当，四个横向线条纵向距离相当，由此纵横相交分割而得的空间较均匀。
禹，竖提的横向线条左短右长，因而竖的行笔方向稍往左斜，避免下部空间右边太局促；横折钩的横画由左往右穿左竖而过，但起笔位置注意须合理，不宜太左出。
禺，与禹同。
爾，四个”X“，位于内部，因而不必过”实“，撇、捺点，可写短小些，单个”X“左低右高；纵向看，交叉连线符合字的纵向角度，横向看，交叉连线符合字的横向斜度。
爽，四个”X“的处理同”爾“，中部竖撇起笔处接首点下方，与长横的相交点在整字的中心线上。
襄，左竖与左”口“的右边，右竖与右”口“的左侧边可建立参照对齐关系；下部的竖提、撇捺相交点 亦可与上面两竖建立参照对齐关系。三横与两竖相交，左长右短。
甬，中竖由头部中心下方起笔，末端与左竖底部齐，右侧钩稍低，内部两横被分割左长右短。
耳，横提左出起笔宜短，行笔斜度大，与右竖相交稍出即止（与提手旁写法类似），左右都在头部横画宽度范围之内。
婁，中竖依次贯穿”曰“、”口“，整段或中后段可稍左斜，与竖撇相似，其末端即可接”女“的撇折起笔。女字底、心字底之类，其重心与上面部首相比会稍右移而得势，所以上面中竖左斜有必要。这也是王羲之楷书中相关字常用的处理方法。
由，中竖正，大致左右等份分割”曰“。
垂，中竖正，分割两个横画左长右短。底部横向与中竖相接后其宽度左窄右宽，与”山“字写法相似。
車，中竖正，横画与之相交后左长右短。中部”曰“被分割成左右等份，亦可处理成左部稍小右部稍大，符合楷书左收右放的一般规则。
無，中部四个纵向线条为一组合，左低右高，相互等距，下部收窄聚拢。长横左长右短，四点水发散打开。
密，撇捺相交点与首点、”山“的中竖在字的中心线上，撇捺底部连线稍往右上斜，与整字横向斜度大致吻合。
看到这里，对欧体熟悉的书友会发现，上面好几处有提到横画被分割时左长右短，而欧体里实际上常常左短右长，极”险“，如下图：
本文字例横画”左长右短“的考虑，一是其为楷书一般规则，二是这也符合原文中”停匀“的表述，因而未用欧字写法，请阅者知悉明鉴。至于欧字”险绝“之势，以后专文解读，按此不表。
末尾，照例上手写版。
落款部分：”此穿插，意在笔画交错之字务要空间分割得宜，与左右穿插互进又不同也“。笔者的意思，是欧阳询《三十六法》中的穿插，与我们现在平常说的左右结构右部有撇画或长横时穿插到左部空档的”穿插“（如下图）并不相同，此”穿插“原意在于笔画交错时恰当分布空间。
左右结构之”穿插“，右部反文朝左拱进、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