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世仁:袖手旁观的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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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是一部写尽世情冷暖的小说,擅于利用人名谐音来讽刺现实的作者曹雪芹,通过人名谐音,也道尽了人心世情。比如贾芸的舅舅,名叫卜世仁,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人干的事儿。

我们知道,贾芸是个比较上进的青年,但因父亲去世早,家里又没有进项,为了奉养寡母,他年纪轻轻不得不出来找事情做。

在贾琏处没有顺利谋到差事的贾芸,想着去舅舅卜世仁那里赊欠一些麝香冰片,也许从王熙凤那里能打开门路也说不定。但他没想到的是,舅舅不仅没有帮到他,还说落了他一顿。

按理说,卜世仁开着香料铺,贾芸又是他唯一的亲外甥,他这个做舅舅的,怎么可能冷血到眼看着外甥落魄而不伸手援助呢?但卜世仁不仅干得出来,还把自己袖手旁观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面对亲外甥的求助,还不是借钱,只是赊欠一些香料,卜世仁的香料铺子里就有现成的,但卜世仁一听贾芸要赊欠的话,立马就拒绝了。且是冷笑着说“再休提赊欠一事。”然后说了个案例,最后不忘说上“再不许替亲友赊欠”。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非常狠心且彻底地拒绝了亲外甥的求助。总之,他是不会帮外甥的。不仅如此,卜世仁这个做舅舅的还打心里看不上贾芸,认为他赊香料,“又是胡闹”。他哪里知道,亲外甥是真遇到难处了。

不仅如此,卜世仁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教训外甥: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你小人儿家,很不知好歹,也到底立个主意,赚几个钱,弄的吃的是吃的,穿的是穿的,我看着也喜欢。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卜世仁不差钱,他哪里知道,贾芸并不是个不务正业的子弟,他心中有主意,想赚钱,也想让母亲和自己都过上饱暖的生活,但他现在最缺的是本钱。这个“本钱”舅舅卜世仁手里就有,但这个狠心的舅舅,说什么也不愿拿出来。

既然是亲舅舅,卜世仁与贾芸之母卜氏自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或兄妹。可以想见,如果贾芸的母亲卜氏知道自己的亲兄弟把儿子拒之门外,见死不救,她对她这个亲兄弟将会作何感想?

当然,贾芸是个孝子,虽然舅舅对他这样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回家后并没有说起去舅舅家的事来。

有句话说得好,亲兄弟不一定是朋友,但朋友一定亲如兄弟。卜世仁这样的人,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帮,你觉得他会帮其他人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我们从贾芸说到父亲去世,舅舅们作主意料理丧事的细节里,隐约写出了卜世仁还是个见财起意的贪财之人。

也许贾芸父亲去世时,家里还留有部分田产,可以支撑孤儿寡母生活一阵子,但因那时贾芸年幼,母亲又不便抛头露面,于是多数家产都被卜世仁贪了,一如那个对女婿半哄半赚的势利老丈人封肃。

不然,以卜世仁的品行,没有利益驱动,别说外人,就是亲人,也别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不赊欠就不赊欠吧,还被说落了一顿,这还没完,卜世仁又拿贾芹的例子“教育”起了贾芸。他哪里知道,贾芹能谋到差事,是因为他有个替他出头的母亲,但贾芸从没想过让母亲抛头露面去帮他谋差事。

不管怎么说,卜世仁还是舅舅,他不帮外甥,得把理由编的充足了不是?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个只认钱不认亲的冷血舅舅。可就连他留贾芸吃了饭再走,都假惺惺的,甚至夫妻俩人还演起了双簧。贾芸多聪明的人,如何看不出这些呢?就连脂砚斋都骂卜世仁是“小人”。

后来贾芸将此事说与醉金刚倪二,倪二也替他打抱不平,“要不是令舅,我便骂不出好话来,真真气死我倪二。”气死的何止是倪二,大概还有无数的读者吧?

卜世仁这样的角色,难道不是我们生活中某一类亲人的真实缩影吗?你混好了,都想跟着你沾光,蹭吃蹭喝。你落魄了,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你去借钱,生怕你沾上他们。当面背后的还得对你说三道四。

曹公把卜世仁和倪二的文字写于一回,经由贾芸串联起来,一个是袖手旁观的亲舅舅,一个是雪中送炭的醉金刚,其间所透露出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亲身经历者,大概才能深刻体会吧?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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