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席地而坐》：秋天，世界一片荒原 / 开普饭

请你记住，当各种命运

逼得我与你终生永别，

当痛苦、流亡和无穷的岁月

迫使这颗绝望的心枯萎；

请你想到我悲哀的爱情，想到崇高的永诀！

当人们相爱时，分离与时间都不值一提。

by 缪塞

《大象席地而坐》：

秋天，世界一片荒原

给逝者定位是最难的，比方说我不知道他是胡波，还是胡迁，甚至《大象席地而坐》冗长的时间，正午过后的阳光开始变得冰凉，影片才结束。我想起后来的剧本，电影属于生者，剧本的那些文字只能属于逝者了。

艾略特觉得春天残酷的时候，我沉溺在多肉赋予的萌态，这些大多数是景天科的家伙，默默地生长直至爆棚，无忧无虑。似乎四月荒地上的丁香，主要混杂着回忆和欲望。万物皆有裂痕，总有在裂痕前不断忧伤的人，这个男人，拍电影时，他叫胡波；写小说时，他叫胡迁。

十二月开始，冬天最寒冷的那些日子逐渐逼近了。时间原始生猛的地方，就是把一年的结束，搞得更像一场狂欢。我觉得生活和电影相似相悖之处，绝望和愤怒，时常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就像你说的人间世的戾气，每个人至少贡献了一分。

看完《大象席地而坐》的同名小说，有点沮丧，与小说无关，它篇幅不长，五千多字的样子。生活的画饼充饥，本来就无甚希望，到小说里找希望的人，除了嫌弃胡迁本人执拗无趣之外，小部分读出绝望的，并不一定就无路可走。人是死的，书是活的，胡波更愿意相信那个死胡同是真的。

耐心这个东西都是别人给予自己的，自己对别人需要重新思量，大抵如此的话，恐怕你厌恶别人的时间，要比别人厌恶你的时间漫长。胡迁还创作了一部几易其稿的长篇小说，《小区》通过了《收获》的二审，但是没能发表。人类群聚以后，大象是个孤独寂寞的比喻，坐着坐着，它哭了。

班宇《冬泳》的寓言性，浸润着与之相似的情绪，每个人不知不觉伤痕累累，书写是种很费神的事情，既要深入其中，又要有飞升俯瞰的决绝，一不小心，处理不妥自己的疤痕，会加速裂变，会有很多很细微的爆发在内心酝酿。幸好有小说这种魔幻的东西。

换而言之，《大象席地而坐》并不是反抗和希望此长彼消的故事，而是在阐述无法挣扎的绝望。席地而坐的大象，不过是被人类打断了后退，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世界总是有人执着于某事，你想了解的人，末了和你的想象差距巨大。

2017年9月3日，胡迁更新微博，“这一年，出了两本书，拍了一部艺术片，新写了一本，总共拿了两万的版权稿费，电影一分钱没有，女朋友也跑了，隔了好几个月写封信过去人回‘恶心不恶心’。今天蚂蚁微贷都还不上，还不上就借不出。关键是周围人还都觉得你运气特好。”

在此之前，他的粉丝数还没有超过我几年前停更的微博，寥寥的问，等到胡迁的答，时间好像过去恒久恒久了。他的格格不入，直到数月后，众人开始围观回溯他停滞的微博，没有谁去关心那些文字里弥漫的畸形痛楚。胡迁说，这是极度肤浅和庸俗带来的绝望。

“人，生活在断裂感中”，我们发现，需要怼的东西，一夕之间都出现了，蓝天少之又少，雾霾算是大多数，人们仍然无知无畏地驾驶着自己的小车，甚至在雨后晴天的夜晚，也瞧不见星星闪烁。

四个小时的悲伤绝望迷惘，胶片和观众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想假装下去的胡迁，最后成了胡波。另外的我们，永远达不到梦想的边缘，为了果腹，小说和电影，多数轻松解闷。

胡波还是给了自己和电影一个结尾，群山寂寥，或明或暗山的轮廓，我并不喜欢压抑极致的丧，但丝毫没减少对那些灰色长镜头的欢喜，总归凝视别人，被别人凝视，我们不在荒野中的大巴车上，就在未来大巴车经过的前方。

绘画：Levi van Veluw

前篇回溯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把生活搞得更糟糕

▷别人悲欣交集影视单｜声色浮生201911

▷萨特：即便他人即地狱，如何获得所谓的心灵自由？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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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席地而坐》：秋天，世界一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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