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远道有所思

远道有所思

工作日里，我常常是闭门不出的。生活在校园里，工作时间相对固定，零零碎碎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些，所以除了工作我的个人生活几乎还是在校园内。我常常调侃自己，和学生一样的三点一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一周连校门都不出的。

也正因为这样的单调，我对繁华的街道便渐渐没有什么想要亲近的欲望了。对自然山水，却更加的渴望了。我喜欢山川草木，尤其是鲜有人烟之山川草木，纵然我不认得它是谁，正如它压根也不认识我，但只要能静静地看着，我的心里就多出许多宁静的喜悦。比起草木无情之说，我更赞同草木本有心，虽然我对它们的认识还是局限在人类单纯而自私的意识中。但这足以，让我产生一种自娱自快地满足感。

这种感觉，是我在前几天外出访友时进一步确认了的。而且，还有了一点新的感受。

这次外出，我一共去了三个地方。

第一站是郑州。关于郑州，我知道的不多，除了亲爱的卿卿。由于时间匆匆，我们并没有什么时间出门游走。但是在她家醒来的那个早晨的雪，却让我收获了极大的满足。当时我的手机里正放着李玉刚的《梨花颂》，一拉开窗帘想要看看太阳是否出来，却发现是漫天的雪花正纷纷扬扬。我激动地喊道：卿卿卿卿，快看啊，下雪了！

她慢悠悠地走过来，对我说一早就下了呢，真希望这雪下大一点，就可以带着HWY堆雪人了！

可惜我却要在这样的雪天里和她分开。于是我更享受此刻。

我立在窗边痴痴地站了一会儿，便手舞足蹈起来，而卿卿呢，正在厨房为我准备早餐。我和雪有着一窗之隔，却又觉得就在雪中。既享受着浪漫，又免于苦寒，还有着人在为我的肚子准备着丰盛的早餐，这样的感受让我倍觉幸福。虽则我仍在城市之中，却因为这一刻的尘埃落定，便觉出许多的欢欣来。

原来啊，我喜欢独自亲近自然是因为我常常只能够如此。但如果有人陪着，这个人是让我心底涌出许多欢欣的人，那么即便我不能面对这草木，我也能产生同样的喜悦感来。就这样隔在室内对着雪，我也可以想象“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而不出一刻，便有人与我“对饮”，这是何等的幸福啊。

第二站是临沂郯城。郯城，是我朋友彬彬的家乡。我们已五年没见，她还是那样的热情，带我转遍了她生活的地方。

首先让我欣喜的是万亩银杏园。虽然我来的不是时候，但那笔直朝天的银杏如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着，直耸云天，青天呢，回以广阔的蓝色。我呢，便在这宽阔中行走着，如入无人之地，四肢也随着这广阔自由地延伸，可以清晰地被日光照射每一寸身体，我能献上的是我最欢欣的笑容，而双手和脸颊上穿过的微微的风，正是它们给我的回应。

最让我兴奋的是静静的沂河。我没有想到河床是如此的宽阔，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还有许多的水鸟，而鸿雁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干冷的气候里，湛蓝的天色是给人最好的安慰。蓝色的河面，微微的波光磷磷，更是添得许多温柔。这一刻，所有的冷我都无暇顾及。只想静静地站在河岸边，瞪大我的眼睛，把这美景饱览。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还亲手拥抱了三千年的老神树。古木参天，盘根错节。这棵老神树已经历经了三千年的风雨沧桑，见证了多少朝代的更迭，世世代代的人被他迎来送往。在他面前，我想到很多，却又觉得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贴紧他，拥抱他，感受他。虽然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但我的内心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喜悦。

让我意想不到的，还有古梅园的一树梅花。寒冬时节，凌寒绽放。没有谁，比得上她的孤标傲世和清艳之姿。我对着其中一朵，细细端详好久。虽然这一刻天清气朗，但是到了夜晚，又是怎样的北风呼号啊。可是她的花色未有丝毫的褪去，她的花瓣也依然舒展，凌寒独自开，这五个字的背后是多么大的赞扬和“吾辈不及”而发生的赞叹啊。

我相信草木有本心，我也坚信山水亦有情。我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有着他自己的语言和表达，虽然我们无从获得去感受的途径。

第三站是泰山。爬泰山是临时起意，并且决定夜爬看日出，仓促中买了鞋子围巾等，睡了三个多小时，半夜便开始了。没有闹清楚路线，并且忘记了手电筒，于是改乘坐旅游车到了中天门。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凌晨三点半后，才开始真正的攀爬。

夜爬的人不算少，他们走得大多也比我快，我能够独处的时间超不过二十分钟，便又有新的小伙伴们赶上来了。在冷峻的山中，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我大声地唱着歌，本来很遥远的星星却觉得近了很多。北斗七星一直是挂在我的眉前的，我只要仰望，他便在。每看他在，我便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星星也都漫步在我的肩膀、后背和手指之间。我对他们笑，他们也对我笑。风婆婆呢，早被他们哄睡着了，于是我便更加肆意地大声歌唱。山一色是灰黑色，看不真切，却像慈祥的长者，由着我喧嚣，任我倚靠。

一步一个台阶，我竟然没有觉得累，甚至也没有觉得冷。在六点刚过，便到达南天门了。回望山下星星点灯，我开心地笑出了声。这次，我好像还把风婆婆给吵醒了，她便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我也就由着她唠叨，一步步地，到了观看日出的地方，小伙伴们已经聚集了很多了。

上山我没有很快，下山我自是更慢。一步一景，把昨夜没有看到的景致尽收眼底。不知不觉，这山上仿佛成了我一个人的地盘。晴空高照，所望惟蓝。我站在每一处相对的山边大声呼喊，雀跃不已。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我仿佛，懂得苏子“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灵感来源了，懂得苏子失落后的豁达了。世间事，得未曾有，太难了。转瞬间，失曾所得，却太容易。

待日光西斜，鸟儿怠飞，我也归巢了。安闲一隅，遥对岱宗，山谷倏已瞑，惟有客心空。

久眠笼中，不免头昏目浊。偶尔出去，浣得眉清耳明。解得开的，解不开的，也便解开或任他锁着了，吾欣欣然。

2019年1月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