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玉：年饭

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们家的年饭拉开序幕。公公比较注重传统习俗，所以年饭非常有仪式感。

厨房里烟雾袅袅，三、四个女人眼明手快：掌勺、看火、配菜，说说笑笑中十多个菜已烧好。

公公吩咐我提前备好八副碗筷、酒杯，刚好十二点，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有人大声传话：可以上菜了！端饭菜的红漆木盘在大家手中来回穿梭，转眼八个菜已摆放整齐，有：野猪肉、猪头肉、香肠、青菜、千张、豆腐、全鱼、海带（祭祖不能上鸡子这道菜）。公公表情严肃，在桌子四方摆好椅子、碗筷（筷子搁在饭碗上，筷子小头朝菜盘方向），每方两套。按照先上后下，先左后右的顺序依次倒酒，拿筷子在菜盘里点一下，嘴巴里念叨：三代的亲戚世代的祖先吃年饭。

然后让到一边肃手而立。

做女孩子时的我在娘家几乎没看到这么严肃正式的年饭仪式，每年团年饭，盛满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的盘盘碟碟从厨房源源不断传上桌，全家人围着桌子坐得坐站得站，大人们高谈阔论，孩子们在人缝里大呼小叫，欢笑声、喧闹声几乎把房子都挤破了……娘家的年饭更轻松活泼些。

公公祭祖的虔诚、专注一下子就感染到我们，大家马上收起嬉皮笑脸，恭恭敬敬的退后，似乎真有祖先们从异域幻化而出，眉眼慈悲看着每个人颌首微笑，然后慢悠悠入座……少顷，公公在每个座椅前洒泼几点热茶，椅子轻轻往后挪移，表示后人的供奉祖先们已经受用完毕，要离场了。我瞪大眼睛，冥冥中看到一位位先人衣炔飘飘挥手示意然后遁形而去。

公公“叫祖先”的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我们老老实实在旁边观摩学习，千年习俗就这样一代代努力维系传承。也许你跟多年前的我一样认为这些繁文缛节是陋习，但嫁到婆家这么多年，每年都会经历这恭恭敬敬的仪式，渐渐感受到“叫祖先”不仅仅包含着后人对先人的缅怀与感恩，还包含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随后公公发话：喊大家过来吃饭。大人孩子围桌而坐，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厨房里氤氲氤氲，厨娘们有条不紊忙碌着，油亮的烤鸭、码得整整齐齐的鸡块、细碎的拆骨肉、香浓排骨汤……各式各样家常菜陆续登场，亲情、团圆年在这饭桌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长辈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祈祷在先人的护佑下人口清洁老少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