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之间，谁又比谁更高贵？
于翠巧生于农村、长于农村，
在她看来，与公婆同住，
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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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大伯哥使唤自己，于翠巧并不恼怒。
相反的，她乐意承担家务，仿佛是这些劳动能与不自在相互抵消，好让自己心里痛快些。毕竟任何时候，价值交换都能给人带来尊严。
所以，她爽快站起身来，熟门熟路往厨房走。
反正不是第一次在许平家中做饭，菜蔬和调料的存放位置，她都不陌生。随手取用，没有任何困难。
可即将靠近冰箱时，沈砚君却喊住她：“算了，不要在家做了，出去吃吧。爸爸今天刚到，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谁料许广利一听这话，又开始坐立不安。他慌忙摆手，生怕多花一分钱：“不用了不用了，就在家里简单吃点儿吧。都是自家人，不用麻烦。”
“在家做才麻烦呢！再说了，翠巧是客人，哪儿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说话间，沈砚君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不容否定的坚决。
于翠巧有些尴尬，只讷讷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说，许平的使唤是把自己当家人，那沈砚君的客气，则是在委婉暗示，你跟我不是一家人。
好在，许平适时做起和事佬：“行，那就出去吃吧。赶了大半天路，大家都累了。”
“哇，太好了！又可以大吃一顿啦！”
唯有许安是欢快的。他的愚钝和天真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将许多负面情绪都隔离开来。其实，不喜思考之人，也自有他们的福气。
不过，那顿饭吃得略有些不自在。
虽说珍馐美食点了满满一桌，可心无旁骛大快朵颐的，唯许安一人而已。其余四人均各怀心事，哪怕人人都笑着，那表情也是沉甸甸的。
老父亲的安置，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的大难题。而大家也都晓得，沈砚君不会爽快接纳许广利。
晚饭吃罢，于翠巧便拉过丈夫，自觉告辞。
“一诺还在我朋友那儿，得赶去接孩子。爸，你先跟大哥大嫂回家，以后的事儿，咱们以后再商量。”
她暂时不敢提及接送一诺。
自家租下的那个小单间，自是住不下公公的。既如此，那便只能把请求暂时压下。反正，大哥家中总有老人的容身之处，大不了自己找工作的事儿再缓一缓。
许平不语，反倒是沈砚君颔首微笑，算是做了个回应。
怏怏跟在儿子儿媳身后的许广利，只觉内心凄楚，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搁，眼睛却在两个儿子身上悄悄转，迟迟不能落地为安。
当然，沈砚君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姿态。
对公公许广利，她永远保持着微笑，从始至终未说一句重话。哪怕是在回家路上，许广利透过后视镜看到的，也是一张彬彬有礼的脸。
可恰是这种微笑，拉出了遥不可及的距离，产生隔阂与疏远。
许广利坐在后排，假意去望车窗外的风景，心里的酸涩却一层接一层，堆得满满当当。他更宁愿大儿媳像小儿媳那般，有什么说什么，好话孬话都不藏着掖着。
如此才像一家人，才能让他产生归属感和安全感。
而这一点，几乎是许家父子三人的共识。
坐在地铁上的许安，也讷讷开了口：“还是想个办法，让老爸跟我们一起住吧。”
他虽忙着吃饭，但也隐约感觉到了几分惟妙，知道在大哥那套装修华丽的房子内，父亲不是受欢迎的存在，“大嫂虽然客客气气的，但也冷冷冰冰的。”
几个叠词，把沈砚君的性格准确无误地描述了出来。
丈夫开口恳求，于翠巧隐隐有些心软。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气不过。
“你爸不仅养了你，还养了你哥！你屁本事没有，怎么还敢事事冲在前？租房可以啊，钱呢？钱从哪儿来？”
她自觉不是不孝儿媳，可老大一家明明更有条件，收留一下老人怎么了？
让一诺住进大哥大嫂家，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哥嫂不主动提及，她也绝不会开口请求。可若大嫂执意拒绝公公入住，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听说，那房子是你哥买的，贷款也是他还的。既然这样，你们爸爸住进去有什么不对？老头儿又不是七老八十瘫痪在床，也用不着儿媳妇端屎端尿，就住一住，怎么了？”
于翠巧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在她看来，与公婆同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她能与公公同处一个屋檐下，沈砚君为什么不能？
都是女人，都是许家儿媳妇，谁又比谁更高贵？
许安无言以对，低着头听老婆噼里啪啦一阵抱怨，直到下了地铁换乘公交，他才再度开口请求：“咱们想办法租个大点的房子，好不好？我保证，这个月我一定会努力干活！我发誓！”
说话间，还真做了个发誓的姿势。
于翠巧噗嗤一笑，一颗心已彻底软下来了。
“我是逗你玩的，爸爸来给我们看孩子，那肯定是我们管住宿啊！虽然我很想他带着一诺住在大哥家，但我有眼力劲儿，你放心吧。这几天，我就找房子去。”
到底是心软的，见不得丈夫压抑，更见不得公公受苦。
许安喜上眉梢，一张嘴又抹了蜜般，好听话源源不断地滚出来。
于翠巧“哼”一声，又开始耳提面命：“你要是你努力挣钱，瞧我怎么收拾你！”
许安这头其乐融融，许平那头，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儿。
回到家，沈砚君朝公公一笑：“爸，我先加个班。你坐，看看电视、吃点水果，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她的本意，是让公公消除生疏，可那句“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却又令许平心中一凛。他偷眼望了望父亲，生怕老人会解读出另一层寒意。
在农村，父母跟着儿子养老，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儿子家，自然也就是父母的家。
当然，他也明白在现代化都市里，乡土化的家庭秩序已经被打破。儿子和儿媳的小家庭中，双方父母都只是客人，仅此而已。
所以，即便心中不适，他也维持着脸上笑容，又开始翻箱倒柜给父亲找拖鞋、找洗漱用品。
谁料在鞋柜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可以穿着洗澡的凉拖。他着急起来，下意识地呼唤沈砚君：“咱家的拖鞋呢？哪儿去了？”
沈砚君把眼神瞥了瞥，忽然直通通走过来，从鞋柜中找了双一次性拖鞋：“喏，先穿这个吧。家里没有多余的，只能明天再买了。”
她云淡风轻，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可那双一次性拖鞋，却忽的刺痛了许平。
这多少代表着，父亲被当作外人来看待。伤心和怒意涌起，他没法全不在乎。
毕竟，鞋柜里便赫然躺着白慧的蓝色凉拖。
“咱们结婚时，爸爸穿的那双呢？”
“鞋柜空间小，被我扔了。”
沈砚君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又朝公公那头望了望。
许平在心里长叹，深深将妻子盯了一眼：“算了，我现在去买，现在就去买！”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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