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李宗仁站了五年岗(1)亲历淞沪会战 意外死里逃生
听说城里有个人为原国民党副总统、代总统李宗仁站了五年岗,笔者感到好奇,2003年9月去采访了他,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叫肖美全,现住全州县全州镇民主路215号,一九一六年生于全州县全州镇中甲街(今民主路),二十一岁那年,在柘桥村彭家自然村做蜡烛,被村长彭志宇喊去检兵,一到村公所,便被抓了起来。虽说是征兵,其实就是抓壮丁,一抓住就被关了起来,不准回家,哪怕是哑巴也要。
(1)亲历淞沪会战 意外死里逃生
我进部队时是在廖磊的第七军当兵,当兵不久,便扩编为二十一集团军(辖第七军、第四十八军)参加淞沪会战,廖磊升为集团军司令。那时,广西尚未通火车,为了赶赴前线,咱凭着双腿,日夜兼程,每天走几十里路,脚上打起了一个又一个血泡,也不能歇息,直到走到湖南衡阳才坐上了火车。由于上海市有许多外国人的租界,火车又不能进入市区,到郊区便要下火车来走路。一下火车,是人山人海的上海市民热烈欢迎的场面,他们打着旗子,喊着口号,欢呼我们加入上海抗战的行列。当时,咱一七O师一O二O团一营二连一排的排长刘某,因为嫌咱去当兵的全州人高大,很瞧不起全州人,总是用白话骂人,说我们是番茹,打仗死得快,孰料一到上海吴淞口,枪声一响,这个家伙自己便吃了冷枪子,连那钢盔都给打穿了,便见了阎王。当时上海吴淞口,那里是一大遍一大遍的竹林,咱们连到达后选择在一片竹林处驻扎。咱铺好毛毯,刚刚躺下不久,那地方却被营部看上了,他们认为这里安全,便驱赶我们另找地方驻扎,结果这样一来反而使我们意外死里逃生。因为那时的上海,尽管咱防空探照灯将夜上海的天空照得像白天一样,但由于防空能力太弱,日军夜里也常来轰炸。就在那个夜晚,日军飞机又来轰炸,轰炸前,先扔下颗照明弹,把大地照得同白天一样,然后便开始扔炸弹,结果一发航空炸弹飞来,就炸在营部驻地,当即炸死十余人,余者两人重伤,营部机关的人马几乎完蛋,咱全州镇菱角塘有个与我同去当兵的马夫也被炸死。
肖美全老人
咱们部队到上海时已到十月,守在吴淞口租界附近的禾田里,那时上海的禾还未割,咱开始就在那田里挖上一个坑,然后就卧在那坑里阻击日军,工事不大好,打久了,有些地方便挖成了战壕。那是一场血腥的拉锯战,日本人一冲上来就给打退,往往是白天冲上来,夜晚又给咱赶入海里。再次冲上来就再次给打退,咱也不知他们发动了多少次冲锋,咱也不知把他们赶入海里赶了多少回,反正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打,不停地死人,兵力又不停地得到补充,双方参战时真是人山人海。特别是咱中国兵,到处都是,南方北方的,有时就混在一起,在那条广阔的战线上与日军进行血战。我军由于训练不到位,有的士兵竟不懂开枪装子弹便给送上了战场,正如李宗仁后来对我们训话时所说的那样:“咱十个中国兵抵不上一个日本兵!”有的人真的是被送上战场白白送死的,咱们军队简直是靠人堆成这场战争的。仗打到艰苦的时候,咱们有时一天一夜连饭都吃不上,因为发饭是按团为单位发的,有时打乱了,加上日军飞机不停地轰炸,所以饿肚子也就很正常了。战争打到十一月份时,咱广西兵又吃亏了。原来,咱上前线的广西兵,都是穿着短裤,扎着绑腿的,当时上海夜里打霜,咱冻得很难受,幸好咱那时年轻,否则,就吃不消。北方兵不同,他们夜里有大衣披,就是咱南方兵没有穿。那一阵子,咱白天黑夜都守在战壕里,毕竟日军强大,他们的海陆空都用上了,而咱们的空军过分弱小,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死的人很多,咱二千六百人的一个团,先是守阵地,后又在四板桥打掩护,死得很惨,最后只余下四百来人。战争快要结束时,除了少量的人当了逃兵外,大多数战死在沙场。撤退时也不如人意,咱十余个全州兵竟未接到通知,幸好日军在咱撤退时停止了进攻,否则,咱就被他们包了饺子。撤退的路上,日军飞机轰炸,我们伤亡也多,在通往常熟的公路上,死伤一路都是,连收尸首的人也没有,有的伤兵被轰得死不死,活不活,便哀求我们补他一枪,可谁忍心开枪?真是很惨!后来,咱们队伍人少了,便编入了八十四军覃连芳军长的一七三师。
口述人:肖美全 执笔: 蒋廷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