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无言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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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感恩父亲”。 6月 18日是一年一度的父亲节，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过洋节。但是这个节日，不管是外国的，还是中国的，都值得一过。对于父亲，内心太多太多的感慨，都深深埋藏于心间……

“啪……”，一巴掌甩来，他把我递过去的水杯打翻在地，衣服上、裤子上都印湿了一大片，还好，水是晾过的，不会烫到身体。

“爸、您需要啥，别闹了，咱们安静会儿！”我坐在他对面安抚他，可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茫然和不安......

父亲是一个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人，做事从不依赖别人，从不给别人添麻烦。如今的他，却被岁月打败了，被病魔彻底击垮了。要知道，他曾经是一名战士，曾经英勇杀敌奋战在解放东北的战场上、曾经抵御外侵驰骋在抗美援朝的阵地上、曾经意气风发投身社会主义的建设中……当一名战士被抬下战场，再不能冲锋陷阵时，他有多么不甘，他有多么痛苦？从此，再也体味不到“久有凌云志”、“谈笑凯歌还”的激情豪迈，再也燃不起“自信人间二百年”、“留取丹青照汗青”的滚烫热血。

“阿尔茨海默病“、“急性尿潴留”、长期插着导尿管、耳朵失眠，而且精神还有障碍，我知道，对于这样的病人，如果换成是我，就这样固定姿势地坐在轮椅上几个小时，我的眼神是不是比他更茫然呢？

现在的他，撑天的背已被拖弯、热血心也被浇灭、瘦弱酸楚的身躯缩在轮椅上，曾经踏遍全国各地的双腿无力地停歇在那，只有那双粗糙的手掌依然自如有力。虽有不甘，但他已无法抵挡岁月的脚步。

当你陪着他时，他喜欢握你的手，而握起来又不分轻重，而且要刻意地往紧里攥，生疼生疼。他的潜意识中，已经考虑不到别人的感受。痴呆的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他需要安抚，需要更多的关爱。

一边守候着他，任由他的手肆意握捏，一边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他的从前。父亲的坚韧和深沉是一本我终生都无法读懂的巨著，也是我的文章难以准确、形象、生动地描述。

说他坚韧，他总是把自己弯成强弓硬弩，不怕任何困难。离休返乡后，为了全家的生计，他成了一名准农民，在我的记忆里，忙碌是父亲生活的主题，每天天不亮父亲就早早地去地里干活，正是父亲的精耕细作让我们全家得以丰衣足食。俗话说，庄稼汉种地要有一头好牲口。父亲没有多余的钱，用较便宜的价格买回了一头难以驯服的壮牛。我清楚地记得，一次父亲赶着牛车去三公里以外的沟地里送粪时，半路上，不知何故，牛疯狂挣脱车辕跑下了山沟，把父亲重重地摔在了路上，粪洒落了一地，车辕也断了。据知情人讲，那一次摔得可不轻，可顽强的父亲顾不得身体，一瘸一拐顺着沟梁追牛去。我记得那天，父亲回来已经很晚了，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母亲追问，他也只是简单地应一句再没提。要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双耳已经失聪，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那头牛。

而谈到深沉，可又难以表达他的全面情感，因为他对子女的爱又是那么热烈。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在我出生后，母亲没有奶水，因生活的艰难，我一度被列入被别人领养的计划。那天，父亲天不亮就出远门了，只给母亲留了一句话，上山买奶羊去。山在30公里外，步行的父亲要走多少路、爬多少道梁、历经多少沟壑，还可能面对各种野兽的侵袭，可父亲从未被困难吓倒过，这个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早已把生死看得很淡。估计在他的心里只有哗哗流淌着的羊奶，滋润着他的老幺健康成长。那天晚上后半夜，父亲牵着一只瘦弱的老母羊回来了。第二天，这头给全家带来希望的奶羊成了全村的头条新闻……

“啊，不行了……”老父亲自言自语地呻吟声打断了我还在过去飘荡中的思绪。对于一个活在永不停歇、劳碌不止世界中的人来说，失去行动能力的那种焦灼和不安，别人是无法理喻的。但我懂他的心，看着他不断哀求的眼神，我将坐在轮椅中喘息不止的父亲重新搀扶好，缓缓地向门口推去……

人生，也许就是这么个规律吧。对于父亲，他以前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我们又能回报他多少？如今，迟暮的他，需要我们做子女的去给予，这份给予是最平淡的相依相守，是相爱的人无言的守候，陪他平静地度过生命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