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关锁 | 走，回老家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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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农村看戏去
王关锁
几天前，远在老家农村的姑妈打来电话，说今年村里又要搞庙会，准备唱戏三天，看我有空回去没有？姑妈的话勾起了童年的记忆。
她的电话不是随便打的，她知道我从小最爱看戏了。我的老家在豫西山区，前些年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农村文化贫乏，能看上戏确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而姑妈家就在距我家七八里远的赵沟村，她们村有个戏台，能让我过把戏瘾。每逢春节，我都盼着去姑妈家，一来因为她家孩子多，村子也大，有人玩，更重要的是每年正月十五前后村里都要唱戏三天，这可是个看戏的好机会。那时候，山里人穷，农民想看戏，就得凑份子兑钱请来戏班子，用木棒和木板搭建个简易的露天舞台。姑妈家村条件相对好点，村里人自古都有唱戏的传统，于是就在学校的操场上建了舞台。平时孩子们上课，春节学生放假了，舞台才能派上用场。虽说是个剧院，但观众还得坐在露天的大院里看戏，无论刮风下雨，只要一唱戏，附近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来看。离戏院近点的都连夜回家了，远点的看完戏还要住在亲戚家，第二天接着看。
因为我从小喜欢看戏，每年初十左右我都到姑妈家等着看戏了。从初十开始，村里就要请辅导老师彩排。农村人农活多，白天不得闲，晚上彩排。说是彩排，那是不化妆的，锣鼓琴弦往舞台上一放，演员们身着平日里的服装便开始唱起来。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会带着凳子早早地跑到戏台上幕布后，津津有味地看他们表演。看得多了，每个角色也都知道是谁在扮演，谁唱得好唱得一般也稍微懂得点。私下里还会和小伙伴们评论一番，小孩的私房话偶尔还能博得大人们赞许，那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彩排归彩排，毕竟不是正式表演，等到十五前后正式演戏的时候，我便会早早吃好饭，挨家挨户当起“小喇叭”，把我那些狐朋狗友都弄到戏场。小板凳往台下前排一放，齐刷刷一个小朋友方阵组合。什么《穆桂英挂帅》、《打金枝》、《三哭殿》、《寇准背靴》等这些耳熟能详的传统剧目，经过村里人的加工，再加上新购的戏服和锣鼓，真还看着像模像样。开戏前，坐在后排的大人们家长邻短交流起来。等到戏一开始，该我们这些小伙伴“闪亮登场”了。台上大声唱，我们在台下小声哼哼，弄的后边的大人们总是嚷嚷着要我们安静。一台戏基本都要一两个小时，我们就一直等着到人都走完了还意犹未尽。散戏后别人都回家睡觉了，我们几个走到台上，硬是不顾大人们的劝阻舞枪弄棒再“表演”一番，好多次都把收拾剧场的人逗得前仰后合。
平日里在老家，一听说哪个村唱戏，那是非去看不可的。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听说邻村唱戏，我便缠着姐姐非让她和我一起去。姐姐拗不过，找了两个伴带我去了。四五里的山路山高坡陡，天又漆黑，借着马灯微弱的光我们蹒跚了快一个小时才赶到。这个村没有戏院，是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看戏的人有坐凳子的，有找个石头坐着的，还有的干脆站着看。到了戏场，戏已经开始了，是《三哭殿》，这戏我看过。可是戏场上早已挤满了人，我个子低，又看不见，在姐姐往人群中挤的片刻，我顺着旁边一棵树爬了上去。树是高了点，看着也清楚，听起来更响亮，正好旁边树上挂着个喇叭。因为是熟戏，我也是看会玩会，不知不觉竟然在树上睡着了。散戏了，大人们都走了，姐姐在满世界找我。我不知道姐姐那晚是怎么把我从漆黑的山路上背回去的，只知道回去后为此我挨了一顿打，原来父亲是担心我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我也读完小学，上了初中，后来到了师范，功课紧了，在露天舞台看戏的机会也少了。闲暇时间，心情烦躁的时候，一个人哼几句解解闷，有机会看电视的时候也会找些戏曲节目看，偶尔还会去街上买张影碟找个录音机放着听。记得参加工作后，一次到北京参加培训，晚上吃饭时，同窗拿来了正宗的河北昌黎葡萄酒款待。席间，有人提议每人表演一个文艺节目，表演不出来罚酒三杯。我不胜酒力，也不知道表演啥，以前在学校里光顾着读书，都成书呆子了，唱歌画画样样不行，讲故事又没有幽默细胞，正苦闷间，一朋友的话提醒了我：你不是来自河南吗，把家乡戏给咱唱一段。话音刚落，掌声雷动，我的天哪，自己虽然爱看戏，但在公共场合还真没有表演过，这是要献丑了。回过神一想，他们都不是河南的，唱得不好他们也不懂，糊弄一次吧。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挑选了一段《三哭殿》，说实话一顿打让我长了记性，那些戏词竟然是我在树上睡觉那晚记住的。尽管我自己感觉唱的不怎么样，还是赢得了同窗们的掌声，关键时候是自己最爱好的戏救了我的场，免我喝了好多酒。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山里人生活条件的改善，现代化灯光和艺术造型的露天剧院替代了农村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山民们对戏曲这些传统节目农村也渐渐淡漠了，很少有人记得攀山越岭到外村看农民这些业余演员演戏的日子。然而，在我心中，我还是喜欢早些年在农村的简易舞台看戏，看到的不仅仅是传统文化的艺术魅力，更有浓浓的乡情和亲情在里面。
我答应了姑妈的要求，走，节假日到农村看戏去。
王关锁，笔名春天，河南省渑池县人。酷爱写作，爱好广泛，先后在《人民日报》、《党建》等报刊发表新闻、散文2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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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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