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罗宝琴（著）
(三十八)
赌婚
“禽兽有牝牡，置之山原；鸟有雌雄，布之林泽；有介之虫，置之谿谷。”赵倩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乡政府院子里的台阶上，两手抱着双膝，脸覆在膝盖上。就在她左上方的屋檐下，正有两只胡燕在那里衔泥筑巢。今天的乡政府大院儿空落落的，悄然无声，各个科室的人商量好似地一同“失踪”，连乡长和书记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只有办公室的几个人，坐在那里闲聊八卦。赵倩自从调到办公室以后，就很少下到村子里去，这样一来除了偶尔在开会的时候，或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能看见葛洪亮之外，其它的时间，她连他的人影都很少看见，更别说有所接触，因此，她时常懊恼，也时常庆幸。感性使她懊恼，使她后悔调离了税务组，从那以后，她再不能与自己心仪的人朝夕相处，再不能随时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甚至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依在他身后，闻着他那带着烟草香的令她身魂颠倒，想入非非的男人味，那种“思君如满月”之痛，令她饱尝“夜夜减清辉”之苦;而理性告诉她，无论如何，他和她就如火车的轨道永远不会有轮船驶过，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如那水与火，一旦交融，便是毁灭。多日来，她一直想约葛洪亮，因为她内心中经过几度挣扎和徬徨，而最终做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她想在这个主观决定变为客观事实之前，她要亲口将这个决定告诉葛洪亮，以作为对自己很久以来，波澜壮阔般的情感历程予以一个与其说是祭奠般的仪式，不如说是一个结束性的葬礼。她约了葛洪亮，这是她第一次约他，她把电话打到村子里，是葛洪亮亲自接的电话，她说:晚上的时候，希望他能回一趟乡里，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末了，她加重语气说了三个字:“很重要”，目的是能引起他的重视，因为她实在没有把握确定葛洪亮能不能来赴约。终于熬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光把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赵倩越来越感到坐卧不安，想到即将到来的时刻，她感到害怕，也觉得幸福，她精神紧张，而且变本加厉，她担心身上会有什么东西因过度紧张而断裂。不过，在这种精神紧张的状态中，在那充满她头脑的幻想中，并没有什么阴暗和不愉快的东西；相反，只有一种快乐的、使人陶醉的热辣辣的感觉。她生活的全部幸福，生活的唯一意义，就是看到葛洪亮，哪怕是一个隔着人群的对视，那也是惊心动魄的;哪怕只是远远地瞥一眼葛洪亮高大帅气的背影，那也是温馨美好的。同样，她现在生活的最为悲惨最为伤心欲绝的事情，就是葛洪亮无视她的热情，讨厌她的追求，她很清楚，葛洪亮经常不在乡里露面，不是回家就是驻村，这是有意在躲着她。为此她报怨葛洪亮恨葛洪亮，她恨他的不近人情甚至冷酷无情，但当她理智的时候，她也会站在葛洪亮的角度上考虑事情，即使葛洪亮不躲着她又能怎样呢？难不成，就要来个飞蛾扑火，全面毁灭吗？那样的结局也是她所不想见到的。上上个星期一，全乡召开学习关于农民税费改革的大会，会上由马祥亲自传达了中央精神。开完会，已接近晚饭的时间，大家都逗留在会议室，准备去食堂。“你们旦，今天食堂给咱们做的是什么饭？”大家坐的无聊，就有人提出解闷儿的话题。“我旦是馒头烩菜。”胡润泉第一个给出了答案，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赵倩，鼓励而又挑逗赵倩猜一猜。赵倩本不想说什么，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让胡润泉太难堪了，于是她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旦是米饭炒菜。”乡政府大院里所有的人都清楚胡润泉一直在追求赵倩，而且追的还很上心，但大多数人也清楚，赵倩不同意和胡润泉相好。胡润泉，小伙子不赖，家庭条件好，技校毕业，自身长得也不错，身高马大的，就是有点单纯率真，做为一个男人显得不够稳重，但年轻人嘛，这不也很正常吗？磨练上几年，不成熟也得成熟，不稳重也得稳重，即使是一辈子城府不深，那相处起来也很轻松嘛。人嘛，不是人人都要当将军的！“跟上杀猪的翻肠子，跟上当官的做娘子。”女人们说的是命。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很看好这一对，希望赵倩能够嫁给胡润泉。于是就有人撺掇说:“小胡说馒头烩菜，小赵说米饭炒菜，要不你们两打赌吧，看谁输谁赢？”“赌就赌，赵倩你敢不敢赌？”胡润泉见有人撺掇他和赵倩打赌，越发来了兴致，眉心一挑，大胆地盯住赵倩的眼睛。赵倩仍是抿嘴一笑，她的心思完全在葛洪亮的身上，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今天好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哪怕只在人群中感受一下彼此的气息，她也是幸福的。可当她面带微笑，用最快的眼速去捕捉那双让她苦思苦想的眼睛时，她失望地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刹那时，赵倩的心仿佛掉入了一个冰窟窿里，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压抑的太久了，就在这一刹间，突袭而来的寒凉因刺激而激动，因激动而失控起来，这情绪与她天长日久暗恋的苦痛汇合成一股力量，冲击着她的头脑，触及着她的全身，她感到她今天必须要发泄一下，否则她将会被这重重的苦痛撑爆了。她报复性地用含情带意的目光盯住胡润泉说:“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胡润泉受宠若惊，更来了情绪，他紧追不放地坏坏地笑了一下说:“你真敢？”“敢！”赵倩异常坚定而平静地说，此时此刻，她心中潮起一种壮士断腕，义无返顾的决绝，她决定要用一种最狠最毒的方式，来报复一下那个走掉了的狠心之人， 同时也激活一下自己长久以来沉死在感情深谷中的灵魂。赵倩毫不犹豫地不假思索地冒出了一句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震惊的话:“我输了，我就嫁给你。你要输了，以后就别再缠磨我。”“哦？…哦！”胡润泉做梦也没想到，赵倩会这样说，一时间，小伙子忘了如何应答，他真没想到，自己苦苦追求的女子，竟然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嫁给他的话。“你敢不敢?”而此刻的赵倩像个杀红了眼的狂屠？反而紧追不放起来。“好，好，太好了，小胡你还愣的作甚了？还不快接住。”人群中反应快的人，第一时间督促胡润泉。胡润泉在众人的催促下，如梦初醒似地高兴带紧张更带疑惑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可是你说的？咱…咱们一言为定？”“一言为定！”赵倩异常冷静地说，谁也不搞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的。打赌的结果是胡润泉赢了。但接下来，包括胡润泉在内的其他所有人，谁也不敢奢望把一个开玩笑似的打赌当成真事，所以没多久，人们就把这件事忘光了。只是胡润泉在追求赵倩的路上胆子更大了。夕阳西下，远处新疆杨的树梢开始变得模糊了，天空布满了暗淡的青灰色，一轮浊黄的大月亮缓慢地爬上山顶，挂到了天边。赵倩失望地站起身来，迈步上了台阶，穿过走廊，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她在心里是多么的怨恨葛洪亮啊！她今晚是第一次约他，也是她今生最后一次约他，他都竟然没有来，你好狠呀？你知道不知道，好久以来，我赵倩为你默默地受了多么苦恋的煎熬？暗暗地流了多少相思的眼泪？难道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我赵倩并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毁灭你的前程，只求你给予我一个温暖的微笑，甚或是一个大度的拥抱…赵倩感到好疲倦，她进了屋没有开灯，而是就黑爬在床上，一股热辣而扎心的泪水奔涌而出…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爬在黑暗中的赵倩感觉自己已经哭的睡着了。恍惚间，她听到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她赶忙坐起来，伸出耳朵仔细去听，是的，是葛洪亮的摩托车回来了，这个声音赵倩太能辨别的出来了，没错！是他回来了。紧接着，赵倩就听见葛洪亮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跨上台阶，穿过廊道，向她这里走来。唉，这是怎样的情怨呀，就在刚才，赵倩因失望，伤心到恨那怕用刀捅了葛洪亮，而此刻，葛洪亮却像一团带着魔法的迷雾，迎面扑来，让她激动万分，心跳异常，甚至神魂颠倒。爱情啊！你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咚，咚咚。”赵倩听见葛洪亮在敲她的门，她赶忙坐起身来，开了灯，迅速走到镜子前，用湿毛巾对着镜子擦了擦脸，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已经够费时了，就在葛洪亮举手要敲第二次门的时候，赵倩已经把门打开了。葛洪亮手举黑色的大头盔，满身尘土地站在门口，劈头就问:“找我有事呀？”赵倩把葛洪亮让进屋里，正准备给他找把椅子坐，她的动作僵硬，像机械的木偶。葛洪亮说:“对不起，村里的事耽搁了，我回来的有点晚了，你先等一会儿，我回一下我宿舍，把身上这行头换了再过来。”赵倩也发现葛洪亮手里还举着个大头盔，他这是有多急就来找自己呀？一颗糖瞬间融化了，赵倩感到了甜滋滋地味道。当葛洪亮再次回来的时候，明显比刚才精神多了，干净洁白的衬衫映衬下的刚毅有型的脸上所散发出的，因日晒而变成棕铜色的光泽，是那样的诱力十足，高大魁梧的体魄中所暗含着的成熟男人的魅惑是那样的荡人心魄。这种魅力和诱惑是赵倩梦寐以求的精神寄托，她多么地渴望拥有这一切，并在其中任意沉浮，流连忘返！可现在当他真正来到她的面前时，她却被震慑的不知所措，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羊羔慌乱地不知该往哪里逃？“找我有事呀？甚事了？多重要的事，吓得我差点尿了一裤子，嘿嘿嘿嘿…。”葛洪亮看出了赵倩的紧张，同时他自己也感到一种压抑，便故意用一种幽默兼恭维的语气，来消除一下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尴尬。赵倩被葛洪亮逗笑了，她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大虎牙，这令已过而立之年的葛洪亮不动声色地动了一下心。赵倩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拉了一下椅子让给葛洪亮，又提起暖壶给他倒了杯水，自己轻微整了整留肩长发，重新坐回床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周围的一切像凝固了一般的安静，默默地两个人谁都不在说话，但内心中的波澜像浪潮一样涌来涌去。无须多言，无须表达，感情的负赘，已经把两人压得气喘吁吁，沉重而沉痛了。赵倩无声地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嗽嗽地落个不停，随即她把身子爬在床头的桌子上，“呜呜咽咽”地发出了声。葛洪亮不知所措地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他想伸手安抚一下赵倩，但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在他心目中，赵倩美丽而圣洁，就像春天的百合，不可以随意触碰。“发生甚事了？咋哭开了？”葛洪亮知其然但又不知其所以然地低声问赵倩，并起身拿来毛巾塞到赵倩手中。赵倩抽搐着双肩，抬头用毛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赵倩破涕为笑，神经质地“呵呵”笑了起来，这弄得葛洪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越发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能痴傻般地看着赵倩。“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要嫁人了。”赵倩似乎很轻松自然地说出了以上的话。葛洪亮一时间有点傻了，心像猛地被刀捅了一下，浑身疼缩了起来，他彻底忘记了自己该对赵倩说点什么？祝福恭喜之类的话，此刻显的太虚伪而牵强，责备怪怨之类的话，原来他也没权力去讲。他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挺好，挺好…”接着又问:“你要嫁给谁？什么时候嫁？”看到葛洪亮的神情，赵倩心痛不已，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猛地扑到对方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搂住葛洪亮的腰，自责而追悔地哭着说:“我不嫁拉，谁都不嫁拉。”葛洪亮强烈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把头和身子向后抑去，此时此刻，他真想泄洪一般地用行动来回应赵倩，然后深情地告诉她，爱她！葛洪亮最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用力推开死死抱着他的赵倩，眼睛盯着一处，淡定而冷漠地说:“小赵…请你不要这样，嫁人…嫁人是件好事，是件大喜事，哥…你以后就叫我哥吧，很为你高兴，干甚要闹的这么伤心痛苦了？”赵倩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失望至极地放开葛洪亮，轻轻地说:“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走吧。”葛洪亮明白无误地听出了赵倩对他的失望和嘲讽，他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虚假的让自己都觉得恶心。过了好一会儿，葛洪亮终于抬起头，郑重而热烈地望着赵倩说:“为什么这么快地嫁人，不嫁不行吗？”葛洪亮再一次把头垂到了胸前，极力避开赵倩的目光说:“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我是担心你…”赵倩的心又一次软了下来，此时此刻，她就像那吹大了的绵花糖，沾不得半点温度。她凄然一笑说:“我很感谢你的担心，就连我自己也担着心呢？可是…即使我不嫁人又能怎样呢？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每天活在一个醒不来的梦里…”葛洪亮还想说什么，赵倩提高声音制止说:“别说了，你要说的话，我全明白，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赵倩郑重地说。“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哥也答应你。”葛洪亮真挚地说。愧疚、伤心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葛洪亮身心被炙烤的疼痛难熬，不觉间他已然是泪流满面。
(待续)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具体细节电话或微信沟通
联系电话：13343811328 微信：shuai_pengju
重要通知
即日起，平台开始发放稿费，具体措施：点击量以七日计，500点为基准，发放10元稿费；1000点30元，1500点40元，2000点60元（作假者剔除），中间点数不计，参赛作品除外。特别优秀作品直接选入《文学百花苑》杂志，免费赠送样刊。此为试行草案，在新规定未出台之前按此标准执行。
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