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 颜离音‖文/易燃

短歌 颜离音

校门口堆满了学生，清一色的蓝白相间校服，在暗处就像墨色。

夜自习结束了，秋天的风钻进衣领里，马路上仍有车来回穿梭，她看了看表，手里拿着瓶刚在学校接的热水，刚出校门却温度骤减。

她身体里藏了一点疲惫，和马路对面卖牛筋面小摊灯光的疲惫遥遥相映，她呼出的空气都有种倦怠。

她往牛筋面的方向走，脑海里现出上次与他的偶遇，那是高二，未分班前。

心中的，眼前的，不就是他吗，他也往那方向走，她觉得更冷了，沉了一口气。

视线相碰的瞬间，他突然改变方向骑着车子走了，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之中，刚刚仿似一场梦，她买了牛筋面，水蒸气生出的白烟熏着眼睛，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突然食欲全无。

她一口都没吃，扔在垃圾桶了。

那是去年夏天，暑气蒸腾，教室里紧紧拉着蓝色窗帘，不露出一丝缝，午自习换完座位后，教室里乱成一团，他站在她前面，相隔只有她桌子上刚搬来的一摞书。“组长，又在一个组了。”他冲她笑，不知怎的记忆中他笑了好长时间，他的长相本来就有些偏冷感，不笑就会有忧郁的感觉，然而高二的那个夏日，他笑的就像一个长镜头，蓝色的窗帘是布景。

“组长，你吃不吃干脆面，我下楼给你买。”她没应声，后面他朋友说“你就知道给组长买，不知给我买是吧”不一会儿他真的带着她的那份上来了，下课了。

他坐在她旁边“组长，你是不是讨厌我，”她低着头，好像勉为其难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啊？组长你为啥这么高冷”，上课铃声响了。

“组长，橡皮借我，”“组长，圆珠笔让我玩玩呗”，“组长我看看你摘抄本啊。”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组长以后就叫你绿芭蕉吧”。“组长你是不是很烦我啊”，圆珠笔被拆散了，“组长，对不起啊，我马上给你装好”。第二节下课了，是大课间，早操取消了，同学们在教室里自习，校内开始大声播放《怪你过份美丽》。

她笔尖绽放的春风，无法消遁的心事和后知后觉无可奈何的年岁，空荡荡的校园，五楼肆意穿窜的风声与歌声。

晚自习，其他组员都到最后一排说话了，只有她在第二排学习，他坐到旁边空位上，抽出她书架上摘抄本，“组长你喜欢张国荣”“谁让你看了”她夺过来，继续低下头，他又拿走她历史书，“组长你听没听过《一生所爱》”“你废话”，他就没做声，在她历史书上写了歌词。下课了，“组长，你是不是讨厌我。”她正一张一张的把数学卷子用小夹子夹起来，然后摊开摘抄本开始抄“但愿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组长，哎！你是不是特别烦我啊”

“啊？”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向别处，“我...”他们坐在第一排，她看到老师从门外进来，上课铃声淹没了话语。

又换座位了，“你都坐在第二排多长时间了，凭什么不让我们换到那”“哎组长我不换，我就坐这了”她扭头直接走了。

晚上到学校时，她桌子上一颗纸折的心，他在后面坐着，她没回头，拿起心放在了别的同学的座位上。

然后就是高三了，分班了。

她想起那次的偶遇，是晚自习放学的场景，这样的场景，高二和高三没有分别，一中和三中没有分别，一年后和三年后也没有分别，有的只是，冬天和夏天的分别，她向牛筋面的小摊走去，看到他走过来。她在先，依稀听到后面说“...还没表白？”“你别说了别说了”小摊老板把面递给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哇组长好巧好巧。”他嬉皮笑脸的，“...这有啥巧的”她无语，却目光躲闪。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亦是记忆可以美化一切。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小摊浓郁白雾中，马路上交错鸣笛声音中，学生们“某某某你快点”的叫喊声中...

青春和苍老一线之间，他用粤语说“我中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