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曹操（八）

明天进入国庆长假，举国同庆，祝各位读者节日快乐！

有读者对上期的前言慷慨打赏，非常感谢，也倍感欣慰。这表明仍然有不少冷静理性关心弱势而不谄媚富贵的人。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跟着瞎起哄，除了表明你愚蠢，被人利用外，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有人要说这是仇富的心理表现。哪有什么仇富啊！说百姓仇富的大多别有居心，有意拉大贫富矛盾，转移视线。满地不分男女老幼追着富豪叫“爸爸”，还仇什么富？

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离“富”太遥远，想仇都仇不到人，仇的更多的是身边和自己家庭出身、社会背景、经历学历差不多却日子比自己过得滋润的邻居、同事、同学，然后互相伤害。

不说这些了，说起来没完没了，也没啥用。鲁迅先生那么大的名人，说了一辈子，也没见多大效果，还是满地的阿Q。继续看曹操的经历吧，说不定对你的人生道路还有所启迪。

（紧接上期）

杜畿定河东

高幹求援不成，转而进入河东郡濩泽（今山西省晋城市阳城县）。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当时河东太守是王邑，就是在献帝东归洛阳衣食无着时，及时提供了丝绵绢帛的那个人，此时被曹操征召入朝。王邑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深得河东百姓爱戴，但他却不是曹操的心腹亲信。他不想离开河东，其两个下属，河东郡掾卫固、中郎将范先就到司隶校尉钟繇那里请求留下王邑。

调走王邑是曹操的决定，钟繇不敢更改，坚持要王邑入朝。王邑一气之下，带着太守印绶跑到许县“上访”。这是擅离职守，应该受到惩罚。估计就是因为王邑在献帝东迁时进献过丝绵绢帛，解决了献帝一行的缺衣的难题，才被赦免（后来复官，任大司农）。

王邑一走，卫固和范先就与高幹勾结，共同反曹。高幹此时进入河东，就是要和这二人合兵一处。这是高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鉴于河东的重要地理位置，王邑不走，曹操也要另外派人来接替。但一时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就找荀彧商量。荀彧推荐了刚升迁为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的杜畿。

杜畿也是位奇人，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今西安市雁塔区曲江乡林带路西）。其祖先杜周、杜延年父子，都是汉朝有名的官员，有趣的是一个是酷吏、贪官，一个是良吏、好官。其家族到杜畿父亲一代时已没落为民。

杜畿的童年很惨。母亲早逝，父亲续娶后没多久也死了。后母凶狠无比，经常无故折磨杜畿，但杜畿还是尽心孝顺，赢得了孝子的美誉。

二十岁时，为郡功曹兼郑县令，亲断刑狱案件，很快将多年积案断清判明。郡中上下都为这位年少而有能力的人感到惊奇。

不久，杜畿举孝廉为官，任汉中（今陕西省汉中市）府丞（即郡丞，相当于副太守）。

董卓乱政时，杜畿弃官而走，避难荆州。几年后，后娘去世，杜畿带着后娘灵柩与一批老乡一起回乡安葬。途中遭遇土匪劫道，其他人都吓跑了。杜畿带着棺木没法跑，干脆站着不动。强盗张弓搭箭要射杀杜畿。杜畿客气地强盗们说：“你们拦路抢劫，不就是为了发财吗？我身边又没有钱，只带了一具棺木，你们射我有什么意思？”强盗们一想，白白杀个人确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放过了杜畿。

杜畿回乡后，他的朋友河东人张时正任京兆尹，聘他继续为功曹。由私人性质的朋友关系变成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以前能够容忍的缺点此时也不能容忍了。这是古往今来都存在的问题，奉劝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到朋友手下打工，即使去了，也千万摆正位置，把朋友当老板对待，而不要把老板当朋友对待，那样的话，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张时就认为杜畿干不好功曹这个职务。杜畿也不好意思公开顶嘴，只好在私底下咕哝：“我做不好功曹，但我做得好河东太守。”张时是河东人，杜畿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瞧不起河东人，也影射张时干不好京兆尹这个职务。

看出这其中的尴尬了吧？如果二人不是朋友，仅仅是工作关系，张时直接把杜畿开了就是。而杜畿也不用咕哝嘲讽，可以直接走人。

两个人这样相处，结果可想而知。最终还是杜畿受不了了，干脆弃官不做，跑到许县“北漂”寻找机会。其间结交了侍中耿纪，晚上没事就跑到耿纪家里聊天，谈论时事。记住耿纪这个人，后来曾想谋刺曹操。

巧合的是，荀彧就住耿纪隔壁。古代房屋没有隔音功能，所以有隔墙有耳的成语。这次真的是隔墙有耳，杜畿的议论都被荀彧听到了。

听了几次后，荀彧对杜畿大为赞赏，就派人去质问耿纪：“有国士你却不推荐，你还凭什么当侍中？”耿纪一头雾水，来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后，耿纪恍然大悟，立即把杜畿介绍给荀彧。

荀彧又和杜畿谈了几次，其实就是考察面试，发现他真是个人才。杜畿也佩服荀彧，两人处得像老朋友一样。于是，荀彧把杜畿推荐给了曹操，曹操任杜畿为司空司直，负责监察纪检工作，等于是曹操亲信了。

没过多久，杜畿出任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治所在今青海省西宁市）。这个任命显示出官渡之战后，曹操开始重视关西事务，为下一步征关西做好准备。

高幹叛变，河东有人做内应，危及河东安危。曹操要保住这块重要的战略要地，要求荀彧推举能独当一面的人才镇守河东。荀彧又推荐了杜畿。曹操立即派使者快马加鞭赶上赴西平上任的杜畿，改道河东任太守。

卫固听说杜畿来任太守，就派出几千兵马阻断黄河陕津（即茅津，也叫大阳津，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内）渡口，不让杜畿渡河入境上任。

曹操愤怒地派夏侯惇率兵征讨。杜畿的随行人员劝杜畿不要渡河，等待大军来讨伐。杜畿不愿，说：“河东郡有三万户居民，都希望安居乐业，并不想跟着卫固作乱。大兵入境，河东百姓就会被卫固胁迫，死战抵抗。如果夏侯将军不能取胜，河东一带的局势就乱了，再也无法控制；如果取胜，河东百姓也会受到残害。现在卫固等人，并没有公开反对朝廷，是以挽留老太守的名义拒绝新太守，并不敢真的杀害新太守。我不带兵马上任，出其不意，他们表面上只能接受我。只要我在河东待上一月，就能想办法制伏他们。”

于是，杜畿不等大军到来，绕道从郖津（在今河南省灵宝县西北，河南至山西的渡口）渡过黄河，进入河东境内，单车上任。

杜畿与卫固从小相识，经常在一起玩耍，卫固不大瞧得起杜畿。杜畿告诉卫固自己要作河东太守，卫固还骂过杜畿。范先却和杜畿没有交情，一见面，就动了杀害杜畿威服众人的念头。

范先对卫固说：“想当老虎，却害怕吃人肉，那算什么老虎？现在不杀杜畿，必有后患。”卫固却犹豫不决。范先为了警告、威胁杜畿，陆续杀害了郡主簿等三十几位下属官吏。杜畿不为所动，镇静自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卫固就对范先说：“杀之无益，反招唾骂，反正我们能控制他。”于是，二人接受杜畿为河东太守。

杜畿成功上任，计划第一步得以实现，且看他怎样解决后面的问题。

杜畿继续麻痹卫固、范先，对他们说：“卫氏、范氏，是河东望族，河东事务，只要仰仗他们就行，我只是坐享其成徒有虚名而已。但是国家有制度，君臣名分有规定，我们要共同承担责任，大事还是要共同平等地商议。”于是以卫固为都督，行丞事，领功曹，实际上是把郡中事务全部交给了卫固。范先则领到兵权，将校吏兵三千多人全部归其管辖。

卫固、范先大权在握，虽然表面上敬奉杜畿，心中却不以为意，放松了警惕。

为壮大实力，卫固想大量征兵，杜畿不能公开制止，就使了个计谋，对卫固说：“想做非常之事，就不能惊动众人之心。你要大规模征兵，人心就会受到惊扰，不如用钱来不动声色地招募士兵。”

卫固同意这样做，用钱招募，几十天后招完。招兵的将领贪得钱财，多报名，少招兵，吃空饷，所以实际上并没有招到多少人。

杜畿又使一计，对卫固、范先说：“人情顾家，这些将领和吏员可以分别让他们回去休息，等到有急事时再召唤他们来就行了。”杜畿这话说出来明显是为众人好，卫固、范先要是不同意的话就会得罪将领和吏员，只好答应。杜畿趁机秘密拉拢了一批人为自己所用。

此时河东、上党、弘农地区一片混乱。黄巾军余部张晟（因爱骑白马，绰号张白骑）率兵攻打垣县（今山西省运城市垣曲县古城）；高幹领兵进入濩泽；上党郡各县杀长吏；弘农郡守也被叛乱的张琰抓起来关押了。

卫固、范先与高幹勾结，秘密调遣兵马，但一时之间召集不起来。杜畿知道附近各县会追随依附自己，就率领几十人马奔赴当地一个叫张辟的人修筑的据点拒守，郡中许多吏民也在其城内起兵响应支持杜畿。

几十天里，杜畿得到四千多人相助。卫固、范先与高幹、张晟合兵攻打杜畿，攻打不下来，就在附近各县抢掠，也没抢到多少。

司隶校尉钟繇一方面因王邑擅离职守而上书自劾请罪，一方面积极组织人马应对乱局，与议郎、参军事张既等率兵，打败高幹、张晟，诛杀了张琰、卫固等人，上述地区重新归于稳定，并州落入曹操之手。

高幹再次败在钟繇手下，无路可走，就南下荆州，希图投靠刘表，在途中被上洛（今河南商洛）都尉王琰所杀，献首于曹操，曹操封其为列侯。这本来是喜事，王琰的妻子却在屋内嚎啕大哭，她以为王琰富贵了以后就要娶妾，夺去王琰对自己的喜爱，也是奇葩。

梁习定并州

并州由此落入曹操之手，曹操任命梁习以别部司马暂领并州刺史。

梁习，字子虞，陈郡柘县（今河南省柘城北）人。最初在郡里做一个低级官员。曹操为司空时，辟召为章县（今山东东平县）长。然后一直在县令长这个位置上转换，先后担任过乘氏、海西、下邳县令。任海西县令时，县内百姓造反，梁习跑到郡（广陵郡）里被时任郡纲纪的徐宣所救。后回到曹操幕府为西曹令史，升为西曹属。

梁习领并州刺史时，高幹之乱才平，城池荒废，田野荒芜，人口凋敝，加上境内的南匈奴各部四处侵扰，许多吏民为保平安，求温饱，干脆直接归顺匈奴，而各地豪强则拥众自重，互相联络，观望时局，首鼠两端。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百废待兴。

梁习到任后，对豪强大户实行安抚招纳政策，把他们举荐到幕府中做官。将精壮男子征召为义从，有点类似志愿兵。趁曹操大军征伐时，送往前线。等这些人走了后，就将其家送往邺城。既充实邺城人口，又以其为人质。前后送去数万人。

有不听从命令的，就发兵征讨，斩首数千，降服者以万计。于是匈奴各部落都服从梁习的管理，达到和汉人编户管理的程度一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为朝廷推荐的人士如常林、杨俊、王淩、王象、荀纬等，都成为能才干吏。

曹操十分欣赏梁习的才干，将其由临时刺史转为正式刺史，并赐爵关内侯。当地长老认为从来没有哪个刺史能赶得上梁习。西北边境安宁，都是梁习的功绩。

讲两个梁习对付胡狄的小故事。

有一天，经常在州内侵扰的鲜卑大人育延带领其部落五千多骑兵来找梁习，请求开市进行双边贸易。

古代历朝经常将边贸作为制裁北方游牧族群的一种手段，关系好时就开市互通，不好时就关闭市场，停止贸易，希图通过禁止向游牧族群提供农副产品、茶、盐、铁等生活必需品来逼迫他们就范。

此时并州边贸市场处于关闭状态。梁习处于两难之中，如果不同意开市，担心引发鲜卑人的怨恨，兴兵报复。如果开市，任鲜卑人自由进出，又担心他们趁机掳掠。考虑再三，答应在一座空城内设立市场（战乱后的并州有许多空城），下令各郡县各自带领自己的郡兵进去保护自己的交易区域。

开市当天，交易还没完毕，管理市场的官吏抓了一个鲜卑人。育延带领的骑兵受惊，全部上马弯弓重重包围了梁习。官吏百姓惊慌失措，不知该咋办。

梁习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叫来市场管理官员，询问捆绑抓拿这个鲜卑人的原因。结果确实是这个鲜卑人有犯法行为。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梁习叫翻译去叫育延过来。育延到了后，梁习指责育延说：“你的人犯法，市场管理官员又没侵扰你，你为啥要让你的骑兵吓唬人？”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梁习指责完育延后，竟然当众将他杀了。鲜卑人吓破了胆，都不敢动。从这以后，鲜卑人再不敢来为寇掳掠。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曹操救出汉中诸军回到长安，留骑督太原乌丸王鲁昔屯守池阳，防备卢水胡。

鲁昔的爱妻住在晋阳（今山西太原）。鲁昔思念爱妻，担心驻守池阳回不去了，就率领五百亲随骑兵叛逃回并州。到了晋阳城外，鲁昔让山里接应，自己单骑入晋阳，悄悄将爱妻接出城。

刚一出城就被发现。鲁昔是个神箭手，官兵害怕不敢追。梁习命令从事张景招募了一批善于骑射的鲜卑人去追。鲁昔和爱妻共乘一马，骑行速度太慢，还没赶到亲随等待接应的地方，被追上射杀。

曹操听说鲁昔叛逃，还担心他在北方作乱，不久听说被梁习派人射杀，才放下心来。对梁习大为欣赏。

鲁昔真是个性情中人，死于对妻子的厚爱，与妻子共赴黄泉，让人感慨。

梁习不负曹操所托，在盗匪横行，胡狄侵扰，百废待兴的并州励精图治，将并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一方净土。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将天下十四州依古制合并为九州，并州归属冀州，曹操任梁习为议郎、魏郡西部都督从事。

原属袁氏家族的北方冀、幽、青、并四州此时全部落入曹操之手，但隐患并没完成消除，袁尚、袁熙还在，而北方乌桓人素来与袁氏家族关系亲密，有可能联合起来，反攻北方四州，曹操必须尽快消除这个隐患，确保北方四州的安全稳固，接下来势必就是要北征乌桓。

怎么征，征的结果又如何？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假期之中，暂停更新，请各位稍安勿躁，开心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