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翁同龢被罢官后,为何县太爷都敢骑他头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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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头条号满楼书坊
光绪二十年五月十三日(1898年6月15日),翁同龢离开京城。这一次,他坐的是火车,而且是生平第一次坐火车。
到达马家堡车站时,前来送行的门生包括黄绍曾、于是枚、何乃莹、张謇、刘树屏等四五十人,这也还算风光了。
次日到天津,袁世凯专函厚赠,翁同龢在日记中称:“却之,恐为荣禄所使也。”
到上海后,上海道公服来见,令翁同龢颇为欣慰。到老家常熟后,地方官自然对这位两朝帝师极为尊敬,地方上的各种事务也都要一一请教,俨然一衣锦还乡的官宦大佬。
翁同龢
然而,这一切在当年十月廿一日后戛然而止。这一天,清廷掷下上谕,曰:
“翁同龢授读以来,辅导无方,……至甲午年中东之役,信口侈陈,任意怂恿。办理诸务,种种乖谬,以致不可收拾。
今春力陈变法,密保康有为,谓其才胜伊十倍,意在举国以听。翁同龢滥保匪人,已属罪无可逭。……其跋扈情形,事后追维,深堪痛恨!
前令其开缺回籍,实不足以蔽辜,翁同龢著革职,永不叙用,交地方官严加管束。不准滋生事端,以为大臣居心险诈者戒。”
翁同龢原本只是开缺,并非处罚,但这次升级为革职,而且永不叙用,这就是将甲午主战和百日维新的旧账一起算了。最末,还得“交地方官严加管束”,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
翁同龢书法
当然,和最后一句的相比,革职、管束之类都不算什么,“居心险诈”这四个字恐怕才是最令翁同龢痛心的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为两代帝王辛苦授读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落得“居心险诈”这样的评价!
此时的翁同龢,其心情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吧?
之后,翁同龢开始了他半隐居的庐墓生活,其平日端坐在家,通常以观帖写字消遣,不过,一般亲友持纸求书者多不应,惟与其甥俞钟銮等时通往来。
得意时使人畏,失意时必万人捶。
据说,当时还有这样一个笑话:
常熟某朱姓县令在翁同龢初回之时求书未得,待“管束”令下后,便常至翁宅查看,每至必严讯门仆查问翁的起居行动,并谓之“公事公办,不得不然”。
翁同龢得知后,怒而书写每日情况汇报,曰:“翁同龢某月某日需往后院厕所出恭,请老父台核示!”又曰“翁同龢某晚需洗脚,请老父台驾临看管”云云,以泄其愤。
孰料,朱县令得此后大喜过望,其将翁同龢亲笔所书用白绫裱成条幅悬挂于花厅上,凡出入县衙者必见之。后有人将之告诉于翁,翁窘甚,只得遣人向朱县令要求收回。
见到来人后,朱县令却说:“此乃当今相国所书,来之不易,碍难从命!”
翁同龢没办法,只得再派人去请求,朱县令自打圆场说:“中堂若必欲收回,须另书屏对十幅以易之。”
无奈之下,翁同龢只得书一屏一对交换收回原笺。
当然,以上只是逸闻,当不得真,无非“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意罢了。
翁同龢生平习儒学但悟禅理,遂号松禅,晚年后又自称瓶隐、瓶庐居士,亦不知是何寓意,或为“在松树下、于瓶中居”之意乎?
闭居乡里的这段日子,翁同龢在日记中反复写下两个字“闷坐”,其临终前最后一纸致其甥俞钟銮的手札中亦云:“闷坐,欲借定慧禅师碑一阅,乞付去人!”
北望朝阙,终无一语,其内心之苦闷,可想而知。
更令其郁闷的是,李鸿章本是同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对头,临了却被人写了一副流传甚广的对联,曰:
“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饥!”
可事实上,李鸿章家族确实很“肥”,可翁同龢被革职回乡后,仅余二千两白银度此余年罢了。
1904年7月4日,翁同龢在抑郁苦闷中去世,年75岁。临终前,其口占一绝:
“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不将两行泪,轻向汝曹弹。”
李鸿章
短短四句话,道尽了这位两朝帝师大起大落的宦海沉浮和难以解脱的无限忧伤,而要是他地下有知的话,他还会感到更加的郁闷:他死后居然没有获得谥号!
据戊戌年大出风头的原礼部主事王照称,光绪皇帝对甲午年主战深感痛悔,并由此迁怒翁氏,“及翁之死,庆王为之请恤,上甚怒,历数翁误国之罪,首举甲午之战,次举割青岛。太后不语,庆王不敢再言,故翁无恤典。”
直到宣统朝,地方官请求为翁同龢复职,后获赠谥号“文恭”。(也有人(高阳)认为,翁同龢并未得到谥号。)
翁同龢生前,有刻薄的人讽其“满面忧国忧民,满口假仁假义,满腹多忌多疑,满身无才无识。”这话当然说得有些过分。
事实上,翁同龢乃一“太平宰相”,其有安分守礼之才而乏应急济变之能,而究其原因,恐怕也是他一生科举、仕途太过顺利而不知人情世故、民间疾苦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