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父母在，不嫌烦/郭琳琳
不知怎的，人到中年后最害怕的就是给父母打电话打不通，那天给父亲打电话打了好多次都打不通，心里很是着急，因为毕竟父亲年纪大了又一个人在家，而我们又离得很远，就这样煎熬到了晚上，我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手机。
终于父亲打来电话说，“你给我打电话来，我的手机不知怎的上了静音上去了，没听见”。
“嗯，我打了好几次没打通，怪不得呢！”我说道。
“可能是爬果树套袋的时候挤了，怎么才能把声音调大？”
在我的耐心指导下，父亲终于把声音调好了，哎，对于我们说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对于父亲太难了。我对父亲说，“人家和你这么大年纪的也会用微信，也会拍照，也会发红包，你是啥也不会？”
“我要是有一点时间去鼓捣，我啥也会。不是没有一点空吗？”父亲抱怨道。
是啊，多少年来，父亲就这么一直拼命地劳作着，从来不会忙里偷闲，一如十几年前那样能干，我时常劝他少干点无妨，我们都成家了，过得虽不富裕可是也还可以了。已经用不着他再这么累了，可是父亲却说，趁着能干多干点，以后爬不动了想干也不行了。
父亲常说， 哪个父母这一辈子不是为了孩子活着，等他们走了，就只剩下我们独自面对生活了，能为我们攒下点是一点。有时我一听父亲这样说，心里就会很难过。尤其是父亲每每存钱都要告诉我存折密码，他说他怕忘了。
冬去春来，母亲在遥远的上海哄孩子，父亲就这样一个人在家，俨然成了留守的老人，还是一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主。我家有一片栗子园，在离家十几里外的陡坡上。栗子树都又粗又高，到了栗子成熟的季节，父亲去栗子园打栗子，一打就是半个月，下边的栗子用长长的竹竿就够着了，可是高处的，他就得爬到树上去打。这不，就因为有回脚下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得不轻。可是他愣是强忍着打了一天。等到第二天就浑身疼，爬不起来了，在家躺了好几天。我是后来的时候打电话，问起他，他才说了这件事情。还庆幸地说幸亏没磕着头。我就埋怨他，说我不在身边，为什么你不打电话和我说呢？他却说，没那么严重。麻烦你们干啥？为了这些栗子树，他受了多少罪，不知从树上摔下多少次，有时栗蓬砸在眼上，有时砸在头上，把手扎的到处是伤，可就是不肯舍弃一个栗子，都是为了钱。有时我会狠狠地说他，万一累出毛病来，谁来伺候你？他总是一笑置之，然后依然我行我素。
那年冬天天气很冷，父亲骑着三轮车到离家70多里远的地方去拉货，本来说好的让老公帮忙去拉货，老公的车不大，可是却足以装得下一车的货，尤其是不冷，还能帮忙装卸。可是到了下午6点多的时候，父亲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把货拉回家了，我一听，顿时很生气，我对父亲说不是说好了我们帮你的嘛，父亲却说，你们忙你们的吧，不麻烦你们了！让我们帮点小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却偏偏就这么一句他是多么吝啬。
有一年年底的时候，母亲从上海回来到了我们县城的长途汽车站，车站离我家得有十几里路吧，她拿着沉重的行李。当她连拖带拉地出现在我家的时候，看到她风尘仆仆筋疲力尽的样子，我的鼻子一酸，忍住眼泪责怪她，"不是让你到站的时候，打个电话接你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不是寻思你们得怪忙"母亲说。
"那你打个车也行"
"这么几步路他们要好几块钱，一会儿就走回来了不大累"
节约了一辈子的娘，不愿给我们添麻烦，也不想花她认为的冤枉钱。留在他们骨子里的仍然是父辈那段曾经那么清苦的岁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节俭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我们小时候父母从牙缝里省的每分钱只为了给我们交学费，给我们更好的生活。从穷日子里过来的人，怎么禁得起一点的浪费。父亲在集市上摆摊，风里来雨里去，冒着严寒酷暑卖了20多年干货却很少按下摊子板板正正地吃上一顿饭，总是饿着肚子回家吃，在他看来5块钱的油条买成馒头能吃好几天。有时我到集上去赶集的时候，旁边的卖水果的大哥就会调侃他，对我说，"你爹是从来不舍的买个好水果吃，都是买那些蔫了的或者烂了一点的，忒小气了"。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在我看来这不好笑，而且他的小气只限于对待自己。
去年冬天年底他骑着三轮车赶年集的时候，在行驶途中因为穿了一个很破旧的露着棉花的军大衣，被发动机点着了他竟然毫无察觉，后边一个好心的大姐还追着他跑了一段，怎么吆喝，他戴着头盔一点都没听见。直到火烧着腿了才知道着了火，赶紧停车才把火扑灭。
后来我问他，"你不是有新的大衣么，怎么还穿那件破的，要不是露着棉花也不会着火"。他就岔开话题说挺佩服自己的勇敢，幸亏自己沉稳，脱下衣服就把火捂灭了。这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而他却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他们宁愿自己忍受一切困难，什么愁事，难事，麻烦事尽量自己解决，这就是父母。他们宁愿一生清贫也不会为难孩子。
儿女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父母，只要和父母说说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有时还唯恐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委屈。因为他们是我们强有力的后盾，是我们唯一不厌其烦听我们倾诉的人，还是那个时时把我们捧在手心的人。我想麻烦他们一辈子，也希望听到他们的抱怨，牢骚，听到他们无休止的唠叨。
岁月的流逝，让我猝不及防，当我身为妈妈之后，才终于懂得作为一个母亲所有的付出都是幸福的，无论多少个日子身心俱疲，只要看到孩子熟睡的脸庞，梦中的笑靥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从而更能体会父母的心酸与不易。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那个曾经为我们付出一生的父母亲，不要嫌他们麻烦。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
作 者 简 介
郭琳琳，笔名“玉婉还姝”，山东省淄博市沂源县青年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