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专刊 || 庞晓妍 || 母亲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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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网络）
母亲的眼神
文 | 庞晓妍（陕西咸阳）
风风雨雨几十年，最是难忘母亲的眼神。
小时候的我看似又白又胖，却体质孱弱，稍一感冒，就会撕心裂肺地咳嗽，好半天喘不过气来。母亲彻夜不眠，为我捶背，实在困得扛不下去了，就整宿将我抱在怀里半靠着坐在炕上，或者侧压在自己胸口，一边假寐一边随时进入“战斗”。我不知道那一个个漫长的冬夜，大“面粉袋子”压着的她是怎么捱到天明的，我只记得母亲愁郁的眼神，绵长的叹息。
十二岁那年，我一个人在省城的大医院里从暮春住到深秋。那段日子，父亲一边在单位奔波，一边隔三差五，辗转到医院看望我。母亲在家里挥汗如雨，种地养猪，四方哭告，筹措医资。为了省点路费，二十天一个月的来看我一次。有一回，我远远地看见母亲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低着脑袋，失魂落魄地面对墙壁，双肩颤抖，呜咽难抑……我茫然不知所措，偷偷爬回床上。过了一会儿，母亲进来了，双目红肿，泪已拭干，悲喜交集的眼神至今历历在目。那年的六个半月，母亲和父亲用执着不退的倔强和倾家荡产、债台高筑的代价，硬是从死神的手里夺回了他们的二女儿！
因为家境贫寒，我放弃了高考，提前参加了工作。那段时间，白天我很欢快地做这做那，夜晚捂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我以为母亲没有发现我的忧伤，但她的眼神里明明写满内疚，悲哀，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看我。虽然我第二年又参加了成人高考，上了一所不太理想却花费很少的学校，并且以后的人生也算踏实稳健。可是二十几年过去了，母亲一提起这事，还是眼圈发红，泪花闪烁，总说他们做父母的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可是亲爱的妈妈，梦想，前途，哪一个能抵得过生命的重要？活着，才是王道！
感谢您和父亲，给了我两次生命，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孩子！所以千万别再为没让我受到更好的教育而自责了，你们那“无愧良心，努力做事，清白做人”的教诲比得过世间所有的文凭！
后来，当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奋力拼搏时，母亲的眼神里，饱含着赞许；当我如愿以偿地取得一点成绩时，母亲的眼神里闪烁着骄傲，但还有一丝担忧，几许焦灼。我明白其间的深意：她怕我日子过不到人前头半生恓惶，又怕我勇往直前影响了健康。她怕我脾气倔强得罪人，又怕我心地过于善良被谁欺侮；她希望我生活的舒服点，又担心我不懂节制乱花钱，她经常在路口张望，幻想我“从天而降”又怕我奔波频繁，添了劳累……很多时候，我是她自豪的资本又是她纠结的源泉。漫长的光阴里，她的心灵忍受过怎样的煎熬？
如今，母亲七十岁了，身体各个部分的器官日趋老化，视力也大不如从前了，随着儿女们的小日子越来越好，她的心态也越来越超脱。每天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种花种菜，赶集看戏，烧香念经，朝山拜佛，并且天天早晨上塬锻炼身体。我笑着打趣她：“老娘，您可真是新时代的农村老太太！”“那是，我可不能成为你们的负担。”言语间，母亲的眼睛里盈满了祥和，皱纹里盛满了喜悦。
可是，母亲，难道您忘了吗？曾经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一直可都是您的负担啊！母亲的眼神，伴我漫漫人生有所依，且让我的温暖，陪她晚年多欢欣。
庞晓妍，陕西咸阳兴平人，热爱读书，旅行，写字，咸阳市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曾在《华商报》《咸阳日报》《北京青年报》《延河》下半月《秦风》《秦都》等杂志报刊及文学网站发表散文，诗歌，小说若干，并在一些文学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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