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星岚 ● 第五章 婚仪

素岚恍然一觉，泪渍未干，见王总管在侧，忙遮掩。王总管起身后退：“岚君受扰，王某外面伺候。”

素岚惭然一笑：“总管稍待。”

会客厅内，素岚问到昨夜之事。王总管笑道：“西镇有军情甚急，我等匆忙赶至白府，不想就碰到岚君栽倒雪中……白先生忙命我等救治。”

“他？”素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屈膝拜谢道，“总管大恩永生不忘。”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王总管忙扶起素岚，侧身取来贴着鸿禧的宝箱道，“今儿来有一件要事——将军与裴小姐大婚将至，将军抽空把我叫到身边说，裴家于我有大恩，不想裴相国不幸遭难，不能见今日之囍，素岚是相国义子，也算是裴小姐娘家人，这纳采、问名之礼可免，聘礼可不能少——这不，我今天带来的正是将军亲自挑选的几件珍宝，岚君你瞧瞧，这夜明珠，这玉雕……”

素岚默然，转过脸去，宝石的光映着他暗淡的眼睛：“不知小姐与将军何日成婚？”

王总管道：“将军请了卦，后日成礼大吉。”

素岚不再言语，王总管捋了捋胡须道：“岚君，府内外许多细事，上下忙作一团，王某先行告退。”

素岚忙起身，将王总管送出门外。

且说婚礼这日，天还未亮，范府的门前就挤满了车马，鞭炮声，唢呐声，声闻数里。

云墨端坐镜前，背后的小芸正在梳妆。

“小姐这一头秀发还是这么黑亮。”小芸拿着玉梳，盯着镜子中的云墨道。

云墨轻挑嘴角，忽而低下眼睛。

小芸心知小姐为了前夜的事伤悲，忙道：“小姐你听听，果然是大将军的婚事，看这府里热闹的。”

云墨轻叹道：“爹看中的，不会太差。”

小芸道：“就是，以后就好了，有大将军在，看谁还敢——不顺眼的就给他几鞭子。”

云墨撇了下嘴角，取来胭脂，含在唇边。

“对不起，小姐，我——”小芸忙求罚道，“小姐，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姓白的欺负人。”

豆大的泪珠从细长的眼睫上抖落下来，小芸跪地求饶。

云墨揩净泪渍，命小芸补粉，随后戴上金镯。小芸抚弄云墨的玉腕又一番赞叹。

“你没见过那腕下的伤疤吗？”云墨埋怨道，“还是不长记性。”

小芸忙问伤疤由来。云墨道：“也是，你来得晚，素岚是知道的，那是爹打的。小时候不跟嬷嬷学女红，逃去跟小厮们掏蛐蛐，弄得满身脏，挨了爹一顿好打，那竹蔑片儿好巧不巧刮破了皮，流了满手的血，爹差点晕过了去。”

小芸点头不语，见云墨起身，忙取来束腰系紧，又不禁夸赞道：“这小腰儿不知得看傻多少男人。”

“去去，怪痒的。”云墨看了看天色，命取来婚服，“你可要仔细了，有一分不称身扒了你的皮！”

“小姐你尽管放心，不叫你艳冠群芳不配做裴家的人。”

贺堂挤满了宾客，一众官吏涌上前道喜。范将军一身华彩，红光满面。

“将军风采不减当年啊！”一官逢迎道，范将军听闻大喜。“将军风采正当年嘛！”又一官补充道，范将军捋须大笑，问了姓字官阶。众人见状，纷纷拍起马屁来。一酸腐秀才挤不到前面，暗暗地吟道：“十八新娘六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未待说完，王总管忙叫人叉了出去。

十几丈的议事堂装饰着红幔绣灯，喜气盈盈。宴席满满摆了六十大桌。主席上，玉净瓶，琥珀杯，琉璃盏，光彩夺目；龙肝凤髓，熊掌鹿筋，驼峰鼋甲，香飘馋涎；太液清、寒露白、竹叶春，醇香四溢……其余坐席食具之精美，肴馔之丰盛难以尽述。

众宾客落座，乌压压满堂的锦绣华彩。素岚坐在角落里，也不管旁人目光，取过酒来便饮。一时，司仪唱声行谢客礼，将军领着新娘走进宴席，宾客纷纷站起身来。

白星一身华服，余光瞧见角落里兀自饮酒的素岚，冷笑一声。范将军向白星敬酒，云墨听闻是白星，手中酒杯战栗不停。白星道：“范夫人不胜酒力，我们自家人不用客套，这酒先免了吧，留给众宾朋。”

云墨轻举红盖头，白星侧过脸去，只见云墨一扬脖，香醇一饮而尽。范将军见状也干了杯中酒道：“军师，稍会再陪。”

“将军请！”

陪了五十多桌，范将军有些醉意，王总管忙上前搀扶，将军就着总管的臂膀低声问：“怎么没见素岚？”

“下一桌便是。主人要不先回房歇息？”

将军摆摆手，领着云墨继续向前。

一桌人吵吵嚷嚷，见将军来慌忙起身，素岚似已大醉，以手支颐，昏昏欲睡。

王总管凑近呼唤，素岚一把推开，将军咳了咳，示意回主席。

“裴素岚！”云墨大喊一声。

素岚心底咯噔一声，蹭的起身，只见他双目酡红，定了定神，晃晃悠悠踱到云墨身边，醉声道：“你是谁？怎么装作小姐的声音。你不是小姐，不是小姐——小姐早被赵府的人杀死了！”

“混账！”范将军骂道，“这厮醉了！”

王总管忙过来搀素岚，素岚狼腰一扭便向前倒，顺势一把扯下云墨的盖头，红艳初露，群鸦无声，凤冠霞帔，绝色姿容，露面的云墨，众人看得呆了。

素岚一怔，酡颜愈红，兀的大笑道：“你这个小娘子，妆裹的风骚，还敢扮作我家小姐！”

“畜生！”啪的一声，云墨一个耳光甩在素岚脸上，白星端坐主席，手里的玉杯捏碎成粉。

王总管慌忙抱住素岚，搀扶出去。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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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