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社琴 | 食堂滋味
食堂滋味
高徐 龚社琴
作者龚社琴女士：工作之余，喜欢写写日记，自娱自乐，偶有发表。
刚毕业那会儿，有五六个单身教师在单位住宿吃饭。食堂有两位师傅，一个胖一个瘦。胖师傅烧菜好吃，负责买菜烧饭；瘦师傅负责烧火、打扫卫生。
每天一大早，大电饭锅煮的很粘稠的粥，老远就闻到粥香。胖师傅准备的搭粥小菜也时常变换花样，有时咸菜炒胡萝卜，有时小葱炒萝卜干，有时凉拌豆腐。住在附近的老师有时也会赶来吃早饭，就是冲着胖师傅的搭粥小菜。
中午，一般是一炒一汤，蔬菜旺季会有两炒一汤。雪里蕻炒卜页，冬瓜海带汤；卜页茨菇炒肉片，小青菜豆腐汤；韭菜炒毛豆，丝瓜蛋汤……每天的家常菜被胖师傅烧得有滋有味。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不论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更何况胖师傅炒的菜还那么有味道。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同事，身材苗条，性情温柔，却总嚷着再这样吃下去要胖了，要减肥，要保持身材，盘里的菜经常倒一半给我，我这个女猪八戒不怕胖，已经是多吃了，可还是感觉吃不够，谁让胖师傅的菜那么好吃。
有一次单位中午招待客人，菜没用完，胖师傅晚上就给我们多炒了几样菜。有个男老师提议，这么好的菜不喝点酒浪费了，搬了一箱啤酒。喝着喝着，不知不觉一箱空了，而我们已经喝得兴奋了，又搬了一箱。
结果，在屋檐下挂着冰凌子的冬季，五六个年轻人竟喝了近两箱啤酒。男同事喝完，直接睡觉去了，我们两个女同志却头脑清醒地去浴室洗了澡。第二天我才感觉头晕晕乎乎的。男同事一个劲儿地说我们两个酒量厉害。可是，后来也聚过餐喝过酒，却再也找不回那种状态了，不知是没有了胖师傅的下酒菜，还是不再年少轻狂。
这样可爱的小食堂也就吃了两年。两千年，镇中心校将村里的小学合并，成了有一千多学生、六十多个教师的大单位。学校专门建了一个大食堂，有学生大餐厅，有教师餐厅，食堂里专门烧饭的师傅就十来个。
教师们吃饭时，端上三四大盆菜，一大盆汤。老中青男女教师围坐着，等一桌十人齐了，开吃。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着班上调皮学生的事情，还聊村里的各种八卦。尤其是老教师，时常互相开着荤玩笑，说着笑着，饭就吃完了。那时大家很少挑剔食堂的菜好不好吃，也许人多抢食，也许大锅饭就是香，大家都很喜欢这种围在一起，聊天说笑的气氛，因为玩笑、趣事也成了很好的下饭菜。那亲密的场景，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一家人才会有的。
现在，一些退休的老教师到学校玩，也甚是想念当年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大盆菜的日子。
后来，交通安全越来越成了学校头等大事，每天都要安排一部分教师到路口值日，老师们不能围坐在一起吃饭了，变成用快餐盒，各人打各人的份，随来随吃随走，一般是两菜一汤。比十人一桌的吃饭方式清爽卫生，可总感觉少了一份大家庭的味道，少了大家围坐在一起的凝聚力，更少了许多快乐。
这两年，农村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政府对学校食堂管理又很严格，自办食堂要投入大量财力物力，我们小学校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就改由公司统一为学生配餐。老师和学生一样，每天领盒饭坐在食堂里吃。
饭菜投口，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就少两口。吃饭，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成了一项填饱肚子的工作，单位成了一个单纯地在指定位置吃饭的地方。
电影中“领盒饭”是指某个演员要退场了；在学校食堂里正相反，领盒饭，表示你还在上班，还能干活，还有饭吃。真到了你去食堂领不到盒饭的时候，那就说明要么单位没了，要么你老了退休了，食堂的盒饭你都不配吃了。
还能在食堂干饭的人们，好好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