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8月,我应聘到一家银行上班,那家银行的储蓄所位于宣化大街的十字路口。储蓄所的推拉门上贴着“存款自愿取款自由 存款有息为储户保密”的字样。虽然这里的业务不多,但在当时已经用上了电脑,属于比较现代化的银行网点。储蓄所里的前辈就自然成了我的师傅。两个师傅都是30多岁的样子,一个有一双可爱的女娃娃,一个有一对帅气的男宝宝。娃娃们大小也是上小学或幼儿园。星期天或节假日学校放假的时候,孩子们就随着师傅到储蓄所玩,女孩子们都梳着软软的发辫,绑着漂亮的蝴蝶结。男孩子也白白净净地可爱,抱着球欢快地玩耍。储蓄所里业务不多,我时常坐在柜台后,托着腮听师傅们说话。娟师傅,剪着短发,一副干练的样子,说话语速快,做事风风火火。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整理破币,无论多脏多烂的钱币,经过她一双灵巧的手挑、墩、粘、捆,变戏法似的纸币都干净整齐起来。保险柜里、抽屉里的现金总是井井有条,错落有序。这些都让我受益匪浅,我努力学着她的样子,把管理的现金也拾掇的漂漂亮亮,每次像摆弄我的新嫁衣。婷师傅是回民,特漂亮,一双大眼睛像汪着一潭清水,让人有了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的感觉。夏天她爱穿碎花的连衣裙,有时也穿质感超赞的金丝绒的旗袍。那时我正在读回族女作家霍达写的《穆斯林的葬礼》,就觉得她像书中的梁冰玉,冰清玉洁、秀外慧中。她也是一名追求新思想和新生活的知识分子,字如其人,飘逸俊美。她当时是记帐会计,储蓄所里的电脑由她来操作,我在银行里第一次用电脑记帐,就是婷师傅手把手教我的。那些小程序比较简单,我很快就学会了,闲下来的时间,我就敲着键盘,写我的爱情诗。至今还记得其中的一句“我把对你的思念放进存折里/ 存成定期 / 心爱的人呀/等你到来的时候 /我会连本带息的给你”。师傅们看我写的诗,也帮我把关那个要送他诗的人。她们把我当成小妹妹一样呵护着,下雨的时候,嘱咐我穿好雨衣回家,下雪时叮嘱我路上骑车慢一点。家里做了好吃的,不忘带来尝尝。娟师傅爱做菜糕、野菜饺子。饺子带不来,就带了摘捡过煮熟的菜团子,教我回家做。如果恰逢婷师傅家开斋,肉丸、糖角、酥油饼等各种美味,能让我们吃上好一阵子。俩个师傅人好、心善、敬业、爱家。教会了我工作的方法,也教会我做人的道理。那些柔软的时光总是让我无法忘记。后来又遇到了范前辈,她在我的职场生涯中,绝对是神奇的存在。和她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在对私柜,我在对公柜。第一次感到她的神奇,是在一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款车刚把款箱接走,她可能有急事,便骑着车走了。过了约莫四、五分钟。正在埋头结帐的我们,发现她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问她咋回事,她说系统忘了签退。只见她在键盘上噼哩叭啦输了一串数,便签退了(当时签退要把当日的库存现金数额输对,才能日终)。大家都很纳闷,那个最少有六位的一串数字,她跑了一圈回来咋还记得那样清楚。后来问起她时,她说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代表济源到省里参加打百张比赛,练成了对数字记忆敏感的习惯,只要自己看过一眼的数字,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忘记。第二件神奇的事,更是为单位挽回了数千元的经济损失。那时外地来一伙诈骗分子,在银行贯用的手段就是,在柜面上用零钞换整钞进行调包。一天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从背包里取出来几打十元一把的人民币,大概有八九千元,他说要换成100元票币的整钱。当时范姐和霞姐当班,是双人复核制,按规定收付款项都要换人复点。恰巧范姐去了厕所,热心的霞姐清点后就给他换了整钱,谁知道这个男的刚刚拿到整钱,就又递了进来,说是不换了,还要人家之前递进来的零钱。霞姐没加思索就把整钱接了回来,就在她准备把那摞零钱递出去的时候。只听从厕所里出来的范姐一声断喝,“快把他刚刚递进来的钱数一下。”霞姐连忙数时,里面已少了20多张,2000余元钱已被柜台外换钱的男人暗中藏起了。男子见事情败露,拔腿就跑,自己的钱也不敢要了。虽然没有上当,仍虚惊一场。大家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说赶紧报案,有的问范姐,在厕所里还能神机妙算。为了给同仁们提个醒,当天我就这件事,写了一篇通讯报道发在《济源广播电视报》上。范姐不但神奇,还为人豪爽仗义,心底善良。我和她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俩家住的不远,夏天的晚上便相约到小广场散步,边散步边聊天,说起话来,不到十来点,周围人都回家休息了,才意犹未尽地分了手。当时我家女儿二、三岁的样子,有一次她仰起小脸问我俩,你们说话嘴酸不酸困不困,把我俩逗的,想起这句话,都要笑上半天。范姐是女人中的大姐大,她带领着我也鼓励着我走过最美的路,看过最美的风景。组成宣化街的不只是一棵棵参天的梧桐,或是从梧桐叶缝隙中洒过的阳光。更多的是笑嗔怒骂的宣化街人和由这一群可爱的人构成的酸甜苦辣的往事。我也拌在这酸甜苦辣中,从刚踏入社会的一张白纸,变成了和她们一样有力量和温度的人。宣化街对我来说早已不只是一条街,而是值得我反复追溯的旧时光。
作者简介:卢新芳,七零后,文学爱好者,喜清静独处,常以书为伴,愿阅读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