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最后的守夜人”正在消亡|全现在·地球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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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期间,欧洲各地的守夜人们仍然延续着过去的古老传统——每当夜幕降临时,守夜人们就会登上塔楼,在高处守护着自己的城市。
当太阳落入日内瓦湖后,海斯勒会开始准备自己的工作,他习惯在晚上 9:45 的时候走过 153 级台阶,来到他工作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两边是高大的立柱,透过巨大的拱形窗户,海斯勒可以看到洛桑的全貌——他的眼中有像巫师帽一样的尖顶房子、高低起伏的拱形房屋,还有奢华的豪宅,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
黄昏时的日内瓦湖
疫情期间,海斯勒眼中的洛桑,除了比以往更空荡的街道和更清晰的山脊以外,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Je ne m'ennuie pas(我不会感到无聊),”他说,对于海斯勒来说,他享受沉浸在城市的寂静之中。“每天晚上在这里都是一种享受,我能看到湖里的月亮,房子里闪烁的灯光,有时候还能看见远处的法国。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么喜欢这个工作。”
61 岁的雷纳托·海斯勒(Renato Haeusler),是世界上最后的守夜人之一,过去 33 年时间里,每天晚上 10:00 到凌晨 2:00,他都会在瑞士洛桑大教堂塔(cathedral tower)上,注视着自己的城市。
守夜人雷纳托·海斯勒(Renato Haeusler)
海斯勒穿戴着一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行头——身穿黑色外衣,戴着黑着毡帽,手里握着一盏烛灯。他或许是最接近影视文学作品中守夜人形象的真实人物。在现代社会,人们更多是通过《指环王》或者《权力的游戏》这样的影视文学作品了解到守夜人这个职业,而在现实中,守夜人却是一个将要消逝的职业。
欧洲各地守夜人的工作方式,从最早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从 9 世纪开始,从英国的伦敦到奥地利的萨尔茨堡,再到东欧的布拉格,城市市长以及民间领袖都要求要在夜间加强防护。守夜人这个职位就此应运而生,守夜人要在城市入睡以后,维持街道上的治安,观察火情、可能前来偷袭的敌人,辨别风向和判断是否会有极端天气。
这些目光敏锐的守夜人在中世纪时又被称为计时员和破案者,他们还会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唤醒沉睡的市民。
瑞士洛桑大教堂塔(cathedral tower)
如今,只有极少数的城市还在坚持这个传统。除了洛桑的大教堂塔设有守夜人以外,还有德国巴伐利亚州的罗滕堡(Rothenburg),以及丁克尔斯布尔(Dinkelsbühl)和诺德林根(Nördlingen)的塔楼以外,世界上几乎就没有守夜人了。
除此以外,波兰克拉科(Krakow)和英国里彭(Ripon)吹号者也保持着自己的传统,作为守夜人,他们会在守夜仪式上吹响号角。
在时代变化下,城市里有了路灯,还有监控设施协助维护城市治安。守夜人也就不再被这个时代需要。
但是最后的守夜人们还是延续了中世纪守夜人流传下来的品质。海斯勒是洛桑当地自从 1405 年起,最后一位担任守夜人的人,他一直坚持着中世纪延续下来的传统,用既纯粹又简单的方式保护着城市的文化遗产。另外,尽管海斯勒已经 40 多年没有戴过手表了,但是他却能够沉着地应对着几十年以来的夜间守望。
“实际上,我做的事情并不重要,”海斯勒说,“但是根据历史和传统,这有着切实的价值,我是过去的见证者。”
海斯勒每天晚上大概是这样工作的。每天晚上十点,第一次钟声就会敲响。伴着钟声,塔楼上就会传出守夜人的喊声。“'est le guet! "Il a sonné dix.(这里是瞭望台!钟声响了十次!)”稍作停顿,又是一声“Il a sonné dix!(钟声响了十次!)”
每个小时,守夜人都会伴着钟声重复这样的呼喊,直到凌晨 2:00 下班。但是现在,守夜人不会再像中世纪时那样自己敲钟。
海斯勒的家离大教堂塔只有一公里,但是他还是跟愿意在大教堂里过夜。这种生活方式对于他来说出于热爱和值得骄傲的。但是现在他开始为自己的年龄有了焦虑,“当我 65 岁的时候,我就得停下来了,但我宁愿不去想这个问题,”他说。
关于守夜人的神话传说,可以追溯到《旧约》中的一个故事。在《以西结书》(33:)中,以西结被上帝任命为以色列的守望者,宣称他的职责是吹号鸣警,保护人民。圣经里描述说,这个角色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角色。
在其他故事中对于守夜人的重要性也有类似的描述。英国是世界上具有守夜人仪式的起源地,最早可以追溯到 866 年,《里彭镇志(Summary of Rules in Ripon Town Book)》(1598年)有这样一条记载,“除了瘟疫时期以外,守夜人在任期以内不得已任何理由离开本镇。违者罚款 20 英镑。”这是中世纪时期疫情封锁时期的规定。
里彭的吹号者
“800 多年以来,里彭吹号人从来没有中止过守夜仪式。”城市历史学家米克·泰勒(Mick Taylor)说,他曾经三次担任过这个城市的市长。“没有任何记录表明过这个传统在这个城市停止过,并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传统永远都不会消亡,这和这个城市的精神息息相关。人们真的很喜欢这种传统,在夏天的一些夜晚,甚至会有 70 多名游客专门去看。”
另外一位坚守传统的守夜人是来自德国巴伐利亚州的霍斯特·莱纳(Horst Lenner)。十年前,这位退休记者终于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梦想——成为诺德林根的守塔人,现在他每天晚上保持着每隔半小时就喊一次“So G'sell so(嘿,伙计,嘿!)”的习惯。当地从 1440 年开始,每天从晚上 10:00 到午夜,都有守夜人发出这样喊声的传统。在中世纪的时候,城门守卫会回应每一次呼喊,用回应让守夜人了解他们处于清醒的状态。
莱纳说:“如果现在还有人应答的话,我还是会回复的。”他在新冠疫情自我隔离期间,一直是温德尔斯塔(tower cat Wendelstein)一直在陪伴着他。不过现在守夜人的身份已经超越了他童年时的幻想,他现在是这座城市的代表。“有时候我会在晚上喊 40 次,主要是在夏天夜里回应游客。”
最后的守夜人们坚守着这个身份监视者自己城市的传统。但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有一个问题却被摆在了面前,在这个没有人需要被监视的时刻,这些守夜人们是在守护谁呢?就疫情来看,洛桑、里彭和诺德林根在疫情高峰期都挺了过来。在实行封锁政策时期,里彭的吹号者会在自己门前的台阶上吹响号角,作为守夜的一部分。
而莱纳则仍然会每天走 368 级台阶,爬上诺德林根塔楼上高 70 米的狭窄走廊上,重复他从 22:00 开始的呐喊。“但是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新冠疫情时期,没有人回答我,”他说,“就像是闹鬼了一样。”
在过去的三个月,海斯勒也会每天登上洛桑大教堂塔。与过去稍有不同的是,他现在还捡起了中世纪时的传统,他敲响了几个世纪以来的第一声克莱芒斯(Clémence)钟声,而且还连续敲了五分钟,目的是向生活在封锁政策下的市民们发出积极的信息。“钟声可以提醒大家,我们因为共同的历史而联系在一起,”他说,“它可以振奋我们的精神,并且鼓励人们继续前进。”
新冠疫情期间,海斯勒敲响了克莱芒斯钟
本文编译自 BBC 文章 The Last Night Watchmen of Europe,原作者 Mike MacEacheran,有部分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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