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纳达尔自传《拉法》有感

把《拉法》还回图书馆,当今男子网坛四巨头的传记算是已经读过一遍了。

张爱玲说:“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不管是读费德勒的他传,还是德纳穆三个人的自传,听过了他们的故事,再回过头看看赛场上的他们,别有一番滋味。

德约科维奇、穆雷和纳达尔三人的传记均为自传,自传中有很多心理活动的描写,当事人的描述可以带领我们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看待网球。个中辛酸,如人饮水,只有他们的文字才能描绘得贴切真实。读到德约身处炮火之中的童年生活和穆雷努力在种种纷扰中保持安宁的真诚愿望时,我几乎要哭出来了——虽然无法窥知他们内心深层的隐秘,但我至少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那种真诚的表达有让人感动的力量。

尽管明确表示过不写自传,但费德勒的传记却是我读起来耗时最长的那一本。《追寻完美——费德勒的故事》由瑞士记者瑞内-施道弗写成,作为从费德勒青少年时期就关注着他的同胞记者,施道弗可以说是一位站得离罗杰很近的人。这本传记既详细记录了他多年来的采访见闻和观察所得,又饱含着对瑞士网球的欣慰和骄傲,从书名就可以看出,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对费德勒毫不吝啬的赞美。费德勒职业生涯履历丰富,记者的表达洋洋洒洒,《追寻完美》的信息量自然就充实起来。这本行距紧凑、厚度又在其他三本书之上的传记无疑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消化。

三本自传中,我最欣赏纳达尔的自传,甚至觉得他可以去给杂志写专栏。他既细致地描写了在重大比赛中自己内心产生的每一点念头,又站在客观中立的角度评判自己和对手。大概是他深入骨髓的谦逊纯朴让人觉得舒服,我很乐意听他讲述那些故事,倾听他督促自己抓住每一分时内心的呼喊。他有时像一个解说员,对着回放画面讲述当时自己的内心所想,他不吝啬于向对手献上赞美,也不忌惮于分享他和团队的紧密联系和交流细节。

《拉法》其实围绕两场纳达尔职业生涯的重要比赛展开——2008年五盘战胜费德勒的温网男单决赛,和2010年实现全满贯的美网决赛。有趣的是,没有一场法网比赛是他着重描写的,要知道,作为纵横红土多年的“偏科生”,在写作本书的2011年,他已经拿下六个法网冠军,而在六年后的今天,他更是以法网十冠震惊了世界。

是他一贯的谦虚低调使然吗?还是法网夺冠已经是例行公事的体验了?不知道。但这两场比赛的意义十分明显:凭借2008年温网男单冠军,他于当年8月18日结束了两年三周的对世界第一宝座的追逐,首次登顶——连最擅草地作战的老对手费德勒都没能阻止他。2010年的美网冠军则让他终于集齐四大满贯的奖杯,二十四岁的他成为达成“全满贯”最年轻的选手。

德约科维奇的自传起名叫“Serve to win”(一发致胜),穆雷的自传叫做“Seventy-seven”(七十七),纳达尔的自传就是自己的名字“RAFA”(拉法)。没有修饰语,也没有从自己的成功之路中提炼出的某个关键词,题如其人,他的自传,写的就是他自己。封面上他的半身像,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都说好的文章“吾道一以贯之”,纳达尔的自传大概就是如此:在这本书的末尾,“职业生涯成就”按年份简洁地列出从1994年到2011年间最重要的成就;作为典型的天才型选手,早早就闪耀网坛的他在标注年龄时不用“年仅”,而用“时年”。

作为一个钟情于费德勒的球迷,我读他们的传记不是为了知己知彼,只是出于好奇:网坛厚重的历史幕布之后上演着怎样的生命故事?那些手捧金杯的人怎样看待自己?以前,我一直把他们看作费德勒的主要竞争对手而心怀敌意,在读过他们的自传后,我把他们看作是一个叫德约科维奇、穆雷或纳达尔的人,他们都会在间不容发的比赛中细致谋划,用体力和精神与对手角力,而走下那个舞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他们是家人和朋友,他们都有可亲可爱的一面。

他们足够努力,也足够幸运,能把想说的话、想发的声写进自传,出版成书。他们也大概是现役球员中仅有的四个有资格出传记、有能力发声的人。有很多一流球员没有使人艳羡的成就,有更多的球员挣扎在底层,默默终生。溯其根源,各有各的不同,有自身的因素,也有命运的左右。回过头来看这四段故事,都有各自的独特之处,但四位巨头的闪光点也有明显的相似 :自制、坚持、努力、目标、雄心、主动求变以及对人生和网球的掌控。做到自制可能不难,但只有德约科维奇做到了夺冠后才敢吃一小块巧克力;做到坚持可能不难,但像穆雷那样在拿了很多个亚军、做了很多年世界第二之后还不放弃追逐的人少之又少;做到努力可能不难,但做到像纳达尔那样拿了法网冠军第二天就恢复正常训练很难;做到主动求变可能不难,但做到像费德勒那样35岁功成名就每个人都赞叹他球技精妙的时候仍然尝试技术的更新很难。

很多东西会困住我们:轻松惬意的生活,功名利禄的熏染,取得一点成绩就志得意满沾沾自喜的守成心态,还有外界对我们的否定,以及,我们对自己的怀疑。作为职业球员,他们还要面临网球之外的更多:媒体、球迷、赞助商……徐诗霖曾感慨:“如果能够只是安安静静地打网球就好了,但那只会发生在完美的世界中。”每天忙碌的生活可能让他们自顾不暇,可能让周围的一切变得一团糟。但他们跳脱出来了——用初心和智慧,用冷静与热忱。这就是我读到的他们。(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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