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秸垛》宁廷常
一个个麦垛,星星点点分布在村庄的周围,仿佛一座座城堡。麦垛的大小,代表一个村的形象,决定村庄的贫穷和富有。麦秸垛大的村庄,小伙子好找媳妇,俗话说“门外看麦秸,门里看猪圈”。
用地排车把麦子拉到场里,摊开,晒好后,牵来牛或者驴,把绳索套好,拉着碌碡,人牵着缰绳,让牲口拉着碌碡转圈,嘴里喊着号子,牲口听着似懂非懂的号子,忽闪着耳朵,一圈一圈的拉着碌碡画圆。这古老的压场方式,只有老年人才可以,年轻人是绝对不会牵着牲口拉着碌碡压场的营生。
麦子挤压出来,用叉子挑开麦秸,再把混着麦糠麦粒堆积起来,风来了,一个人用木锨把麦糠倒进簸萁里,一人端起簸萁,把胳膊抡圆了,找准方向,迎风一扬。麦糠顺风瓢走,麦粒飘在空中,宛如满天星星,然后慢慢落地,堆起一道直直的小丘。
麦糠麦粒麦秸,各归各位。通过碾压,原本圆鼓鼓金黄的麦秸变得薄如纸片,亮如银光,太阳一照,白晃晃,会刺人的眼睛。用手一摸,软软的,极有韧性,扯不断。
几家一个麦场,一家一个麦秸垛,麦秸垛一字摆开,仿佛站岗的哨兵。
垛麦垛很有趣。像优美的舞蹈,又像像一曲和谐激情的旋律。因为会引来一群孩子“大会战”。他们推着木叉,满场撒欢,一边“嗷嗷嗷”地嚷,一边推着麦秸转圈,打着旋把麦秸推到麦秸垛附近。这边妈妈还没来得及对孩子发出警告不要摔倒,孩子早一屁股摔的四仰八叉,等妈妈抡起巴掌跑过来,孩子早已经打着滾跑远了。
垛麦秸垛是一个技术活。麦秸垛底铺上一层圆圆的厚麦糠,一圈一圈踩实,铺平,一起垛麦秸垛。垛到一人高,便用木叉,叉起一团麦秸,把胳膊抡圆了把一叉子麦秸往上一抛,“嗖”地甩上去,轻盈的像抛出一道银色的云团。打垛人,朝着麦秸飞来的方向扬起叉子,麦秸落下时,稳稳当当顺势接住,叉到需要的地方。如此这般升高,在圆柱形的麦秸垛上垛个圆锥形,在圆锥上铺上一层麦糠防雨。最后,把麦秸垛周围的属于垛外的撕下来,麦秸垛垛好了。
麦秸垛是我们藏猫猫的好地方,偷偷摸摸撕一个洞,钻进去,神仙也找不到。
麦秸烧锅做饭少不了它。特别是烙饼,除它莫属,从垛上撕下一筐麦秸,“哔咔”用火柴点着,麦秸火便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有时会“啪”的一声响。用麦秸烙的菜饼柔软,色彩鲜艳,口感好,味道香。
麦秸也喂牛喂驴不可缺少的草料。
抱来一堆麦秸,一个人把麦秸缕顺溜,双手掐好,放到张开的铡刀上,人按住闸刀用力猛地铡下,便发出清脆的“剋呲”声,仿佛节奏优美的旋律。如此这般一送一铡一“剋呲”,一会麦秸变成一堆三指长的碎麦秸。用水稍微一润,干麦秸变成软乎乎的草料,在加上一些铡好的花生或者地瓜秧,就是牲口的“美味佳肴”。
麦秸干洁柔软,抱一抱麦秸,铺到铺上,比任何棉褥子暖和的多既经济又舒适。有钱人家,买一块布,缝成和铺一样大的长方形,留下一个口,从口塞满麦秸,用针把口缝上,铺到铺上,这便是草“褥子”。冬天铺上它,不透风,暖和柔软,是高级“席梦思”。
最宝贵的是,麦秸是女人生孩子的必须品。女人做月子,马上临盆,床上上铺上一层麦秸,每个孩子,都生下落到麦秸上。美其名曰“落草生根”。做月子离了麦秸不成。
麦粒是细粮,麦糠可烧火,可做饲料;特别是麦秸,那年月,又有谁家能离得开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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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宁廷常,山东省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宁阳县政协特邀研究员,《磁窑镇志》主编,小学高级教师,2021年,在《泰山文化》、《新泰文化》、我“东营微文”、发表十篇散文,其中,《拜年》、《乡愁里的童年》在学习强国,“山东学习平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