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阿金《好男人撑起塌陷的天》

阅读悦读丨廖金《妈妈的除夕》(散文)

文/阿金

【作者简介】廖金,笔名阿金,绵阳市作协成员。喜欢用文字记录过往,表达情感!作品见于《绵阳日报》《蒲公英》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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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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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李家窗户上挂着吞口,想要整死我们哦!”

“电视机里面的人都是魔鬼,青面獠牙,他们要吃人哦!”

“我不出去,外面的光好亮好亮啊,照的我要现出原形!"

“我没有病,我不去医院!”

“你为啥要给我吃毒药,想毒死我,我不吃,我不吃!”

1995年,家住光辉镇的居民曾明主的妻子张桂琼突然疯了。有时候,她在房间走来走去,口中不停的喃喃乱语。有的时候,她拿起一根木棍,就在房间里面乱打乱砸.电视机砸了,杯碗盘碟碎了,卧房用品撕揉成一团破布……

“不要砸了,不要砸了,求求你不要砸了。我难得去买哦!”“你是个坏人,给我吃毒药,想要杀死我,我要杀了你。”说着张桂琼拿起一根棍就朝曾明主打来,吓得他赶紧逃跑,而张桂琼却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明就里的街坊住脚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哪门得了哦,哪门的了哦!你一家人房子没有修,两个娃儿没有成人,还要读书。你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你这一家人怎么办哦?”闻讯赶来看望的张家爸妈,姐姐焦急万分,可这时候的张桂琼病情已经很严重,她已经认不到她的父母。不要说是招呼父母坐坐,就看父母一眼,她也没有这个意识。甚至儿子女儿从外地读书回来,她也不认得,坐在屋脚的小板凳上,目光呆滞,死死看着墙角,不知道抬头一下。

和全国许多的丘陵小镇一样,位于三台县北部的小镇光辉,处处山峦,春天百花盛开,秋天硕果累累。武引渡槽凌空横跨小镇之上,连接两座山峦。它的跨度长达1000多米,是整个武引工程跨度最大的渡桥。它雄伟壮丽,为小家碧玉般的小镇增添了浓妆重彩的笔墨。小镇南面金家湾村山顶,高高立着一棵风车树,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像一把巨大的伞,枝桠极力伸展,远远就可以看见。小镇虽小,可是和邻近的老马,长乐,柳池相比,光辉也可是称的上“大镇”。每逢赶集的日子,人声鼎沸。附近乡镇,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要前来赶场。买货购物的,寻亲会友的。猪市,牛市,鸡鸭市,农贸市场,百货商店,手机店,服装店。都记录着小镇浓厚的乡村色彩!

一望无际的的山丘,绵绵不绝,远山如黛,层峦叠嶂。松树,柏树,洋槐等树种挤满了山坡,绿意悠悠。山间的空地上,小麦,玉米,花生等农作物生意盎然。光辉不像附近的老马,花园等乡镇,可以种植麦冬这样的经济作物,所以经济落后。可是这里民风淳朴,村民安守本分,你谦我让,不是那么的争强好胜。多少年来,这里从来没发生过杀人越货,作奸犯科的重大刑事案件。曾明主,张桂琼玉1977结婚,婚后育有一双儿女。男主人聪明能干,勤奋发狠。女主人能挑能背,家里家外,做饭养鸡,和丈夫一起过着普通而平静的生活。

可是突然间,妻子张桂琼患病了——精神分裂症,它就像晴天霹雳,使这个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陷入了绝望之中。

“我该怎么办呢?”“把她送回娘家,交到她的父母手中,这可能吗?他们也都那么大岁数了,他们有能力给她医治吗?有把生病女儿送回娘家的道理吗?”“对她不闻不问,爱理不理,听之任之,好不好是她自己的命运。她如果死了,我听别人劝我的,再讨一个老婆就是了。电视上面还有把患病家属关起来的吗?我这样做行吗?”“不,她为我生儿育女,和我一起共建家园,我不能忘记我们谈恋爱的美好岁月。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学陈世美,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好起来。”

“可是看病需要钱,供养上学的儿女需要钱。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钱从哪里来,我该怎么去挣给妻子看病的钱钱呢?”

给镇上景志升老板下猪饲料,给曾月俊老板下水泥,给曾明军老板下肥料。八十年代是四五毛钱一吨,九十年代两块五块一吨,2000年过后是七块十块一吨。没有多少文化的曾明主,只有加入到了蒋志和,曾月喜,李仕能等的小工搬运队伍中。辛辛苦苦地五毛,几块的集攒为妻子看病的费用。

天刚蒙蒙亮,每一天的清晨,曾明主第一个打破小镇的宁静,为妻子做好早饭,又匆匆来到田间地头,挖土,播种,除草,施肥,打药,收割,一个人种着十多亩的包产田地。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小镇居民看见的总是曾明主忙碌的声影。夏天,头戴草帽,身背背篓,肩扛锄把。汗水不时从黑黑的额头,脸颊流下,打湿的衣衫紧贴着皮肤,脚上的胶鞋已经没有了鼻子和眼睛。可曾明主无暇顾及这些,他还有很多家务要做。买菜做饭,洗桨补丁,清洁卫生,家里家外。男人要做的活要他做,女人做的活也该他做。他就像是一个陀螺,一天天,一年年,不停的旋转,根本就没有停下休息的时间。

“曾明主,下肥料了。”“曾明主,下水泥了。”“曾明主,下猪食料了。”那是本家曾月喜的声音,“你快点来哦,不然等会人就够了。”听到这个声音。不论田间地头,还是正在家里忙碌。曾明主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他需要这样的机会。就是几毛几块,也是钱啊,是妻子康复的希望啊!

肩上搭上一块厚布,曾明主匆匆来到老板们的家面前。卡车上面的货物,堆积成小山的模样。曾明主习惯地弓着腰,托着肥料,饲料,水泥。一转转行走在搭在卡车,街沿间倾斜的木板上。木板不停的轻轻晃动,汗水不停从曾明主的额头滴下,滴在他黝黑的脚上,滴在晃动的木板上,溅起少许的灰尘。可是不论怎样也抹不掉曾明主挣钱为妻子看病的坚定信念。沾满尘土汗水的脏手,每次接过老板的几块苦力钱,曾明主的脸上,都露出一些满意的微笑。“再多做几次,再多做几次,老婆看病的钱也许就有了。”

完全靠扛水泥,饲料,肥料挣钱来给张桂琼看病。那不是天方夜谈,痴人说梦吗?“那我还有其他的办法挣钱吗?对,我可以给镇上的王小八酒楼,星月酒楼做钟点工。冬天酒楼如果有生日宴请,婚丧嫁娶,王小八他们酒楼不是很忙的吗?”

“对,就这样办!”曾明主来到王小八酒楼,向老板说明了情况。“你莫说,我们这里平时不是很忙,可如果有生日宴请,婚丧嫁娶。那还真是有点忙不过来,到时我们缺人手,就通知你哈!”“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曾明主满意的离开。做为回报曾明主短工一天的工钱是三十,五十或者一百。这要看老板的业绩,有时候,好心的老板知道他家的困难,也会叫他端上一些饭菜回家。“曾明主,今天又挣了多少钱?又给老婆端饭回来了哦?”每每听到这些,曾明主的脸上都露出憨厚的笑容。

“好兄弟,我妹妹的病情真是拖累你了,辛苦你了。我们医院有时候需要看护危重病人,就是有些病人脏的很,脾气又坏。儿女都不愿意看护。还有的病人亡故了,需要送停尸房,或者从停尸房送殡仪馆。很多人都比较迷信,不愿意接触死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这些活儿?”在光辉镇卫生院工作的张桂琼姐姐看见妹妹病了,妹夫的艰难,很是着急。

“干,我愿意干,只要能够挣钱给桂琼看病,我啥都愿意干。”“谢谢你,好兄弟,真是太辛苦你了。我代表我们娘家人感谢你,我们也一定会尽力帮助你渡过难关的。”

曾明主来到医院,什么苦活,累活,脏活他都不怕。从不抱怨,也不管病人发啥脾气,他也从无怨言。脏乱的病房,阴森的停尸房。总是他忙碌,默默忙碌的身影。“人死如虎,虎死如泥。”人们都说死人的阴气重,看见死人要做噩梦,接触了死人运气不好。可曾明主一家无暇顾及这些了。他需要钱,为妻子看病啊!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再苦再累,妻子看病的钱在一分一分一块一块的增加。

沾满汗水,水泥灰尘的块票在增加,可还是不够妻子看病的费用。怎么办?妻子已经不再喃喃自语,她的病情已经更加恶化。她成天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像极了一个快死的人,只是剩下微弱的气息。她的灵魂,也许已经漂到了破旧的屋顶。

家中唯一可以变现的,只有那头跟他生活十多年,辛劳承负十几亩土地耕作的老牛了。可要是把牛卖掉,十几亩庄稼地咋办?不卖掉老牛,妻子看病的钱,又啥年月才能凑够。为了妻子的生命,曾明主横下一条心。

黄昏时刻,高原的牛贩子刘志军赶来,把1500元交到曾明主的手中。“就这样定了哈,你们别再婆婆妈妈的了。你们看你们的牛的牙齿,年纪也就大,犁地可能也不行了。我看只有卖到食品站,杀了卖肉。我还不知道赚不赚得到钱哦?”曾明主家养了十几年的老牛,曾家一家和它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不知道它是否听明白了牛贩子的话,眼中噙着泪水,任凭牛贩子拉扯和鞭打,它都不愿意迈开它的脚步。听说和自己相伴了十几年,为家中做了很大贡献的老牛将会很快被杀掉,儿子曾洪女儿丽玲也都留下了不舍伤心的泪水。可是,他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去吧,去吧,这都是命运。”曾明主无奈拍拍老牛的后背,老牛似乎理解主人的困难,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深深地看了主人家一会,启动了它的脚步。它的眼中,流下了一串串滚烫的诀别的泪水。曾家一家人眼含热泪,目送牛贩子使劲拉着,鞭打着老牛,消失在远处的山口,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桂琼,钱够了。给你看病的钱够了。看病吃药后你的病就好了哦!走,我带你到绵阳三医院看病去.”“我没有病,你才有病,我不去,我那里都不去!”“你这个坏人,想把我带出去卖了,想把我杀了,你不得好死。”当曾明主及家人想去拉她的时候,张桂琼死死地抱住柱头。“外面好亮了,我要现出原形了。外面好多吞口啊,我怕我怕!”

想要带上她一起去看医生,恐怕是不能够了。怀揣着卖掉老牛的,打工攒下和借来钞票,曾明主一次次搭上前往绵阳,成都,三台的客车。“丽玲,曾强,你们在家看护着妈妈,我下午就回来。”“你放心吧,爸爸。我们会的。”丽玲,曾强含泪点头答应。他们多么希望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爸爸就不会再这么辛苦,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再这样艰辛。

“你的妻子肯定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听完了曾明主的介绍,三医院的银老师这样说。“她怕光,怕出门。是因为她看见电视上和外面的人就像在照哈哈镜一样,有时候就像吞口和魔鬼一样。你最好还是要带她来住院治疗哦!不然的话,我不敢保证她的病会好。还有可能更加恶化哈!”“我们实在是没有钱啊,我们住不起啊!就是看病的钱都是我打短工挣的,找亲戚朋友借的,还把家中的老牛都买了哦!”说到这些,曾明主的声音有些哽咽,“再说她也死活不愿意出门,医生,求求你想点办法,救救我的妻子,救救我们这个家吧。”看到眼前这个朴实的男人,也是从农村走出的银医生也能够深深感到他的不易。“那好吧,我先给你开一个月的药,你回去一定每天按时给她服药。你也不要太伤心,太着急了,要注意身体。如果你累垮了,你的家可怎么办哦?有啥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联系我哦!”

一个月几百元的医药费,在那个农民没有医保的年代。并不是一个很小的数目。一条老牛的卖价,又可以看病几次呢?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人留意曾明主的成在。那怕只是简单地问候和关心,曾明主也是多么的需要啊!挂号,看病,划价,拿药。曾明主并不熟悉大医院的流程。东跑西问,终于拿到医院窗口递出的药品。把这些药品攥在手里,曾明主看到了希望,他把药品放进挎包的内层,仔细检查挎包是否关好,用手按住挎包,怀揣着希望,一次又一次踏上进城返乡的客车。

“桂琼,来吃药了,要吃了,病就好了。”

“我没有病,我不吃药,你才有病呢?”张桂琼一把把药摔在地上。急得曾明主像寻宝一样一粒一粒寻找回来。“这药,可来之不易,不能丢。”好脾气的曾明主并没有动怒。他知道如果自己动怒了,发脾气了。妻子就会害怕,病情就会更加加重。

“她不吃药,病怎么能够好了,这药多贵啊!我该怎么办呢?”“对,我可以把药磨成粉。放在她要吃的稀饭里面啊!”等张桂琼发现稀饭里面有药不吃的时候,曾明主又把药粉放到糖水里面,放到面粉里面做成馒头或者烙成她爱吃的葱花饼。每次他都要伺候着,看着张桂琼吃完这些“药”。他才可以离开,不然张桂琼有可能就把这些药丢了。这些药可是用一滴滴汗水,还有老牛的生命换来的;这些药,是妻子康复的希望;这些药,是一家人过上正常生活的希望。怎么可以随便丢掉呢?

“她不是坐在屋里,就是躺在床上。从来不出门,见不到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这对她的病情不好。要是我可以养一些花卉植物,不就可以呼吸她呼出的二氧化碳,生产出她需要的氧气吗?”说做就做,曾明主开始学习养花。他养了很多花和植物,水仙、月季、万年青、玫瑰……放在他家的天井和过道上。万年青,水仙绿意悠悠,他们高兴地呼吸二氧化碳,生产女主人需要的新鲜氧气。月季,玫瑰灿烂的怒放,他们见证着曾明主的爱情。对曾明主忠于爱情,不离不弃照顾病妻的精神露出灿烂的微笑。为了女主人的病情能够早日康复,他们开放得更加卖力!

在照顾病妻的岁月中,女儿丽玲也渐渐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和本镇六村的小王订立了婚约。到了娶亲的日子,男家吹吹打打,女家冷冷清清。经过多年的家庭变故,家中能够卖的都卖了,所挣的每一分钱,也都用在了给妻子看病上面。不要说能够给女儿啥陪嫁,就是想请客一下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曾明主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了。唢呐的声音震耳欲聋,嫁女的曾明主家却冷冷清清。没有前来恭贺,没有左邻右舍前来热闹。迎亲的客人也只有坐在小凳将就将就。小镇人来人往,没有人停下他们的闲散的脚步。左邻右舍不时观望。“这像是嫁女之喜吗?”“怎么没有请客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怎么给女儿一点陪嫁都没有,到了男家怎么说得起硬话哦!”听到乡亲们的这些议论,曾明主的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样样俱全。可表面上,他必须强作欢颜招呼迎亲的客人,请他们在小板凳上坐坐。他何尝不想给女儿一个像样的婚礼,结婚,可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他何尝不想给女儿一些陪嫁,让她在婆家有些脸面。他何尝不想请客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前来热闹热闹。可是家里实在没有钱,妻子的医药费好似一个很大的窟窿。“丽玲,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如果有来生,爸爸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这辈子,你就原谅爸爸吧!”看着只是穿了一件红嫁衣服就跟随迎亲队伍离开,消失在街头的丽玲。曾明主想起了喜儿的红头绳,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伤心的泪水,来到妻子的床边,伤心的痛苦起来。“桂琼,你知道吗?女儿今天出嫁了。是她人生一辈子的大事而我们却没有给她一点陪嫁,甚至我们不能给她一个婚礼,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我们是合格的父母吗?你快醒来啊,你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啊!”可回应他的,依然是微弱的气息。她躺在床上,已经十几年了。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间小屋,可怜的曾明主日日夜夜照顾她的吃喝拉撒睡,张桂琼的身体才没有得褥疮,也根本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对于这些,他毫无怨言,无怨无悔。可今天,女儿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作为父亲,他没有能力给女儿哪怕一丁点嫁妆;没有能力给女儿一个像样的婚礼,让女儿挽着他的手臂,让他在《婚礼进行曲》中,把女儿交到她的丈夫手中。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终身的事情啊!他内心的苦衷,可有人知?妻子已经卧床多年,儿子的学业尚未结束,一家人的生活压在他的肩头。今天,他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桂琼,你把门关着干什么?快给我开门!”劳累一天回来的曾明主在门外喊了半天喊破了嗓子,可屋里悄无声息,没有动静。“你都喊了半天了,再喊也没有用,还是从我家二楼窗户翻到你家去吧”。邻居王义成建议说。

“桂琼,我回来了”曾明主一惯的好脾气,他没有生气。可是一连喊了好多遍,都没有回答。又把房间找了几遍,也没有人的影子。

“你们看见我们家张桂琼了吗?”曾明主找了上街,找下街;找了前街找后街。见人就问。“没有啊,我们没有看见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曾明主的心里很是着急。天黑了,就更加不好找了。“万一天下雨了,她怎么办?”万一野兽出来,伤着她怎么办?”“万一她掉到涯下,可就糟了。”“如果她真的不见了,我该怎么向她的爸爸妈妈姐姐,儿子女儿交代啊?”

“桂琼,你在哪里?”“桂琼,你在哪里啊?”曾明主寻妻的声音回荡在小镇的夜空。

“好像下午她往“官山梁”去了。”住在老街的曾仲英出来说。

所谓“官山”,就是埋葬了死人,有很多坟地的地方。那里灌木丛生,阴气森森。曾仲英,刘琼芳等人也拿上手电筒,木棍。跟随曾明主到“官山梁”来帮忙。

“桂琼,桂琼,你在哪里?你听见了吗?”回答大家的,是“官山梁”的宁静。大家又用木棍到处探寻,也都没有张桂琼的身影,大家的心里都很是着急。

“在这里,找到了,在这里。”是曾明主惊喜的喊声“终于找到你了”。原来张桂琼蜷缩在一颗矮小的枣树下面,害怕的连连发抖。

曾明主拥住病妻,满眼泪水,没有一丝怨言,有的,只是动情轻柔的抚慰和搀扶。

像这样曾明主不在家,张桂琼独自外出走失。有时候带她走亲戚,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曾明主一家记不清找了多少次。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天天,一年年。田野里,山坡上,卡车前,饭店医院。都留下曾明主步履匆忙的身影。一次次怀揣希望登上客车,一次次希望的破灭。这个坚硬的汉子,没有在人面前掉过一次眼泪。可当自己疾病来临,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屋漏偏逢连夜雨,1998年特大洪水也笼罩着光辉小镇。一个月连绵不断的暴雨,淹没了这个小镇,浸透着曾明主家的土房。房屋后面的小河咆哮,破浪汹涌。轰然间,曾明主家的的土房就倒塌在了洪水之中。政府为无家可归的曾明主安排了河边收花站的两间小屋栖身。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想想自己的无家可归。曾明主感到了无限的绝望。“命运问什么会对我如此不公,难道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坏事,老天要惩罚我吗?让我承受怎么多的苦难!”“如果我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那我的妻子怎么办……”曾明主的日子,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不,我决不能向困难低头。我绝不能轻生,我要坚强的活着。我的妻子需要我,我的孩子需要我。”在政府和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曾明主决定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家园。他不怕苦,不怕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经过五个月的努力,曾明主的皮肤更加黝黑黑的发亮。镶嵌在他本就瘦小的骨架上面令人心酸,令人心痛!可喜的是,他家的小青瓦房子终于建成,他们终于又有了可以栖身的地方。曾明主一家的生活,又见微弱的曙光。

二十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曾明主的精心照料下,张桂琼的病情有了明显的改善。2002年,儿子曾强从中专毕业,2005年曾强结婚。婚宴就定在小镇的星月酒楼,少数的亲戚朋友出席并见证。曾明主的后面,张桂琼也腼腆的跟着。曾明主走到那里,现在她就跟在那里。当《结婚进行曲》响起,一对新人叩拜父母,曾明主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虽然只是给了儿子一个简单地婚礼,可毕竟弥补了丽玲出嫁时候的遗憾。张桂琼的脸上,有着羞涩的笑容。她终于可以明白,她的儿子也结婚了。

“你们看,十几年都没有看见过张桂琼了,不是说死了吗?”“哪个说的哦,是张桂琼得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多年,都是曾明主在照顾的哦!”“曾明主真是一个好丈夫哦!”街坊邻居都这么说。对于曾明主二十一年不离不弃照顾病妻,张桂琼的好转。大家都对他竖起了大大的拇指。

晚饭后,曾明主会外出散步,或者来到河边,那里是跳广场舞的地方。后面跟着的总是她的妻子张桂琼,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转了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就像是一对人间的鸳鸯。

“她现在好多了,可仍然要坚持吃药才可以。我还是把她象小娃娃一样对待,切菜,做饭,洗衣服样样从头教她,她现在可以帮我很多忙,我比前些年轻松多了哦!”曾明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要是没有曾明主,张桂琼哪里活的到今天哦!曾明主真是是一个好男人。他被评为县模范榜样,真是实至名归哦!”家住对门,开饭馆的谢阿姨说。“他在外面打工,总是中午把饭给老婆送回来。如果比较远了不能回来,好多次都是委托我们给她老婆送饭,她才活的到今天哦!”

“你们曾明主好不好啊?”

“好!”

街坊邻居有时候碰见她,就开她的玩笑。

“他怎么对你好啊?”

“他给我做饭吃,买衣服穿。带我看病呢!”

“他爱你吗?”

“爱!”

“你爱他吗?”

“爱!”

“那他是怎么爱你的啊?”婆姨们神神秘秘,挤眉弄眼。张桂琼不能回答,婆姨们嘻嘻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曾明主的善良,浸透了他的骨水。2011年,曾明主的母亲何淑芳年纪高了,她知道自己的来日不多,落叶归根。她坚持要回到老家生活,等待最后的期限。可是老天没有长眼睛,还是要考验曾明主的孝心。何淑芳老太太回家不久就老年痴呆了,并且瘫痪了。曾明主没有怨言,没有和其他兄弟说一句抱怨的话。白天,把母亲抱在躺椅上休息,喂饭喂药。晚间,又把母亲背到床上,端屎接尿,擦拭身体。任劳任怨,从不多说一句话。

“曾明主,你一个大男人,给妈妈端屎接尿,擦拭身体,这方便吗?”

“我的妈妈生了我,我是从妈妈身体里面出来的。选择我为妈妈做这些,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曾明主,你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不管你妈妈了,你真笨,叫你的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来帮忙啊!”

“各人尽各人的孝心,他们管不管我管不着。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这是曾明主的回答。

2013年10月25日。在曾明主的怀中,何淑芳妈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脸上留下的是满意的笑容。

“照顾了妈妈,为妈妈尽孝了。她现在去了,我是心安的。如果没有照顾妈妈,没有在妈妈面前尽孝,将会是我终生的遗憾!”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当优美欢快的旋律在河边想起,曾明主又带着妻子出现在广场舞人群中间。娴熟的舞步,灿烂的笑容又挂在他们夫妻的脸上。虽然生活给予了他无尽的苦痛折难,可是他依然那么热爱生活。

清晨的武引渡槽,如天上彩虹,飞架天宇;肩挑彩虹的桥墩,如顶天立地的男人,雄壮挺拔。旭日东升,彩霞满天,远山如黛,阵阵炊烟。光辉小镇静静地伫立在群山之间,充满生机,充满活力。

曾明主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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